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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老君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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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疾风骤,半晌而停。

庭中落了一地桂花,湿漉漉粘在青石板上碾落成泥。谢婌捧着脸在窗边等着,百无聊赖地去折一枝秃头桂杆下来。

几声雀鸣,有人自墙头枝翻过来,稳当当落在她面前。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这人便从袖口一掏,手心一闪,递予她某样物什。

谢婌接过来打量片刻,渐渐喜上眉梢:“这是魏姑娘送你的么?”

“是啊。”敖润叹气:“我送她蔻丹,她便将这个送我了——也不问我这几日跑去做什么了,我想,兴许她还是不甚在乎我。不过……”

谢婌闻言,将手中桂枝掷去他脸上:“你犯蠢啊!”

敖润话还未说到半便挨了这一下,一时间瞠目结舌,接着勃然大怒:“你打我脸做甚!我怎么蠢了?!”

“你晓得这是什么么?这是同心结!”谢婌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将手中红结指过来:“你好好看看罢。”

她手掌中静悄悄躺着红绳绑成的结。敖润伸手仔细打量一会,见那两股红绳上还微有些毛糙,大抵是魏姑娘手织的。

他悄然摩挲一会,唇角微微勾起来:“如此说来,她是懂我之心意,也对我有意么?”

谢婌觉着他笑得颇有些傻,竟像农家脸上沾泥的小子一般。一时间略好笑地瞧他:“那我先恭喜敖公子你春心有归,祝你二人早日喜结连理?”

敖润将同心结塞进胸膛处,这才回神看她:“成啊,到时候必叫你还有我师伯、师伯母吃喜酒去。不过你那未婚夫又是什么意思?他只给我一封信,却不愿来见你。”

什么师伯师伯母?谢婌心中古怪,听见后半句微微一愣:“他教你递信给我?”

自群芳宴匆匆一别,她思及席上柳粲然狼狈模样,便觉坐立不安。想同他致歉,将往日纠葛说个清楚,他却总避着她。近日被关在府中,只得求敖润帮她递口信过去。

敖润袖中掏信给她。她便忙不迭地拆了,咬着唇一行一行看过去。

敖润打着哈欠去扑枝头雀儿,一扑扑了个空,正想着去买个弹弓玩,便听得身后谢婌低声道:“不成,我得去见见他。”

他回身看她:“你爹不是要你待府里么?那姓柳的又不愿来找你,你怎么去见他?”

谢婌目光闪烁:“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他柳粲然是个懦夫——我可不是。”

敖润闻言一惊,推后几步将这纤细闺中小姐仔细打量一遍。思及府中来来回回的护院,由衷敬佩道:“谢千金真乃女中豪杰。不知你打算怎么出去?”

谢婌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没法子,敖公子总不会没有罢。”

敖润毛骨悚然:“你想让我带你出去?被你爹看见了岂不是要打死我!”

“不让他看见不就成了?”谢婌诱哄道:“我晓得敖公子法力通天,人也良善,不会置我于不顾……且你如今帮了我,焉得不知此后我不会帮你呢?”

敖润被她绕进去,一时间竟觉着她说的颇有道理,扶颌思索一会便道:“成吧,我是翻墙来的,你也随我翻出去便是了。”

谢婌还以为他有什么神仙法宝,未曾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匪夷所思道:“你这几日都是翻墙来的?”

“走门也成,不过不如翻墙快就是了。”见她立在原地不动,敖润一脚踩上墙飞快越上墙头,袍角飞扬间回首看她:“你同我一般就行了!这么左右一踏,快得很!”

谢婌立在湿漉漉墙根底下,一时只觉头皮发麻。头顶敖润已经跳下墙去,还在那头鼓励她:“莫怕!你跳一回就晓得了!”

她只得试探地伸手出去,左手攀上墙上凹槽处,右手扒住树将整个身子往上提……待她坐上墙头,才发觉自己浑身粘腻,汗已湿透了衣裳。

敖润啪啪啪给她鼓掌,谢婌哆哆嗦嗦坐在墙头,一时火气也上来了,心一横便直直往下跳去。

意想中摔了个狗啃泥的遭遇却并未到来。她缓缓睁眼,见敖润笑眯眯看她:“你晓得了吧?阿魏起前也不敢爬墙,爬了一回便不怕了。”

是么?谢婌恍惚一会,又回头去看自家院子。

原来这府墙也并不是那样高不可越的。

街上来人渐渐往这边看,她回神过来,忙引着敖润往太学走。

敖润起先并不乐意随她去,教她去寻他师伯。被她威逼利诱一番,才哼哼唧唧地到了太学门前。

太学今日休沐。往日夫子学生都走了个空,谢婌踏进院中,隔远便瞧见柳粲然身影。

他穿了一身淡青长袍,立在晾书杆前,正挽着袖口去铺开纸卷。谢婌抱着胳膊看他转来转去,沉声道:“柳夫子。”

柳粲然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书卷掷出去,回首看见是她,呆愣在地:“婌儿?你是来寻我的么?可你不是——”

“不是被我爹关在府中了?”谢婌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看他:“柳夫子小瞧我了。你不愿见我,我只能来见你啊。”

不知这话戳中了柳粲然哪根筋,他抿唇不去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无所事事的敖润身上,道:“是我愚钝了。谢千金呼风唤雨……出个府又有什么难的。”

谢婌听得火气直冒:什么呼风唤雨,他就是想讽刺她谢婌裙下之臣是有一个接一个呗!

她咬牙切齿道:“你少装腔作势讽刺我,柳粲然,我自以为对不住你,可往日退亲之事也并非全然是我一人之过错!”

“昔日司马——天子诏书下来,我父母同你商量,若是你打定主意要娶,你我如今早已做了几年夫妻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燥意压下去,平静看他:“群芳宴上我想着和你多说几句话,才拉你去了席上。却不想兄长对你出言不逊,如今我替他向你致歉。”

“你我此后同在建康,你做你的柳夫子,我当我的千金。桥归桥路归路便是了。”

柳粲然闻言唇瓣翕动,欲言又止,目光中哀意深深:“婌儿——”

他似是要来抓她的手。

谢婌却后退一步,淡声道:“是我先前还想着你我做不成夫妻,也能做个友人的。却不想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不愿同我做友人,那便不做罢。”

柳粲然惊惶瞧着她。

谢婌脸上是他许久未见的固执。

他启唇,欲道:并非如此,我并非不愿来见你,我身负隐情,此生都只为赎罪而活的,我怎么能拖累你——

却终究说不出口,只哀哀道:“那你要嫁谁去?”

他陡然拔高声量,竟带了怒意:“婌儿,你要嫁谁?你当真愿意嫁去深宫之中做枯死红颜,信他司马昀愿一生一世对你——”

“我同陛下的事与你毫无干系!”谢婌冷冷瞧着他狼狈模样,面上唯有愤然与哀戚:“我嫁与不嫁是我的事,你逼不了我,谁都逼不了我!”

“你们一个二个都以为我终究是要嫁人的,仿佛我不嫁便称不得是女子,犯了天杀的罪一般!我如今便告诉你,我不嫁就是不嫁!”

柳粲然全身颤抖地看她。她正骂得起劲,被身后敖润一拽袖子,便猛然甩开:“拽我做甚?谁来了都一样!我告诉你,哪怕他司马昀在此——”

忽然有人唤她:“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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