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若想成仙,还是不要与这世间红尘有半点瓜葛才好......”
神魂散去,荼靡山中的蟒身也就此消失。想必,她这次是真的魂归天地了吧。
……
惊月立在原地许久,仿佛要将所有痛楚全部装于心中。不知过了多时,他才抬手擦去泪痕,转身向他们几人走来。
几人全都严阵以待,生怕惊月又突然发狂。谁知惊月却嗤笑一声,声音沙哑:“算你们走运,如若不是她,今日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尤其是你。”惊月看向黎岁落,神情晦暗不明,“你方才在幻境中说,如若你是我,便会重新回到九重天。”
黎岁落蹙眉,他并未觉得此言有何不妥。
惊月却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竟敢评判起我的处事。看在荼靡的面子上,我劝你,若是你一心只想入仙门,便离这红尘俗世远一些。”
“多谢提醒。”黎岁落道,“我心中自有数。”
惊月瞥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未经他人事,就少些狂妄自信。倘若你真能对浮世万千如此洒脱毫不在乎,到那时,才有资格说什么心中有数。”
说完这句话,惊月便一挥袖,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在众人眼前。山顶豁然开出一处洞口,阳光透了进来,照在了几人的身上。他们前几日进山时天色已暗,如今已经不知在这里蹉跎几日光阴了。
几人飞身而上,只见荼靡山四周血气仍未退却,想必那惊月走时连管都没管,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既是来历练,便要有始有终。”黎岁落的眼眸中也映着血光,“催动六尘阵,将邪气消去吧。”
……
惊月被黑烟裹挟着穿过一路深林,最后在悬崖前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惊月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些不满与杀意。
一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定定地站在了他身后。惊月转过身,见到那人面孔时惊疑了一瞬:“季鹤山?”
“好久不见了。”季鹤山面不改色地摇着扇子,道:“终于舍得离开那座山了?”
惊月却不答,只是不善地道:“百年过去,仙界还是要追杀我?竟然还派了你来,看来仙界当真是没人了。”
季鹤山被他嘲讽了一番,倒也不气恼:“仙界若想杀你,不会等到此时。此番我前来是替帝君捎句话,你若是重回仙界,按照仙规洗刷罪孽,造福六界,他就不再追究此事。”
惊月闻言,更是气极:“仙界无情,杀我爱人,使我们半生信仰毁于一旦,如今却让我回去?”
季鹤山叹了一口气,道:“你执念太深了。”
“我执念太深?”惊月眯起眼睛,“季鹤山,你几百年前是否也对赫熹说过同样的话?”
听到这个名字,季鹤山猛然一震。
惊月见他如此反应,哈哈大笑了起来:“赫熹视你为知己,挚友!可你却完全不理解他的做法,甚至他那日在众仙面前强行斩断仙缘,跌落陨仙阵,你都没有出言维护过他。没想到如今你却还用这句空话来哄骗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季鹤山沉默半晌,哑声道:“我会弥补他。”
“还是别了。”惊月稍稍冷静下来,道:“你若还是如此,就别去他跟前。更何况,除了那个人,赫熹也不一定会去在乎别的东西。”
惊月见季鹤山没有进一步动作,便又重新化作了黑烟,消失在季鹤山的视线。他的声音飘荡在空中,渐渐消散。
“回去告诉那仙界的帝君,最好赶紧杀了我。否则,可别怪我不仁不义!”
季鹤山久久立于原地,望着荼靡山的方向泄出一声叹息。
……
这边,黎岁落等人收了阵法。再看这荼靡山,已经变得洁净无比,漫山荼靡花随风而动,宛如一片白色海洋。
“黎师兄,这样真的能镇住这些邪气吗?”冯照影担忧地问道,“这里的邪气那么浓,以我们几个的力量,我怕......”
“不必担心。”黎岁落安慰道,“虽然不能将邪气永远封住,但也能护佑此地平稳十几年。等到那时,再来镇压一次便可。”
冯照影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他们是修士,天生要比常人强健,再加上不断地修行,寿元也要比常人长个百年千年。
对凡人来说,十几年已经是很长的年月了。
既然已经度过了这次劫难,几人便也要离开这里,回到镇子里的客栈了。
黎岁落依旧走在最前面,替师弟师妹们探清这满是荆棘坎坷的山路。冯照影和孙凌又在身后吵了起来,姜风盏依旧在打着圆场,苑耳一言不发,可脚步却是轻快的。
唯有黎岁落心事重重,惊月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醒他远离红尘?
红尘当真如此可怕,能让人深陷其中?
如若他一心向道,还会被它阻挡吗?
黎岁落正思索着,腿上却猛然一沉!
他警惕地想要后退几步,却被一股力道束缚住,令他动弹不得。黎岁落低下头,只见一人正坐在他脚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小腿。
黎岁落:“......”
脚下这人浑身都是泥土,衣服脏的完全看不出原本颜色,仿佛是刚从地底下爬上来一般。这人见黎岁落低头看他,便也笑眯眯地迎上黎岁落的目光,他笑的十分灿烂,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在他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桃花眼明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