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晚风声猎猎，楚婉打了个哈欠，跟来替班的男医生换班。

她已经很累了，困得要命。

她机械地架着两条腿往自己的小屋子里走去。

拿出钥匙，旋转两圈，打开锁。

楚婉打开灯。

一个人斜靠在她的床榻边，安静地睡着了。

楚婉很熟悉这个人的身形。

是蔺柏洲。

蔺柏洲有些累了，这个屋子里充斥着楚婉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安全，连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竟然靠在楚婉的床榻边睡着了。

楚婉进来打开灯的声音，他都没听见。

直到耀目的灯光射在他的眼睛上，刺激得他从浅眠中醒来。

他看到楚婉，竟然有种幻觉，他们现在仍在蔺公馆。

但当蔺柏洲看清楚婉身上有些脏污的医生服，他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在战场上。

在战场上，他们两个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总归是要死的。

“楚婉。”蔺柏洲轻声唤她的名字。

“我不是给你船票了么？你为什么要留在燕京？你应该知道的，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即将赴死之人。你现在想走，我还可以送你走。再晚，你就走不了了。”

蔺柏洲揉了揉拧着的眉，浅眠让他紧绷的精神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不走。”

楚婉的态度也很明确。

“听话，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蔺柏洲的视线落在楚婉身上，这才多久，楚婉已经习惯这种脏污了。

明明在蔺公馆的时候，她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小姑娘。

“我不会走的，我已经和我哥哥打了电话，说我不去漂亮国了。”楚婉没有再害怕蔺柏洲了。

在战场上，她见过了很多血肉横飞的场景，心理练得越发强大，连带着对上蔺柏洲的时候，都没了惧怕的心思。

“留在这里的人都会死。”蔺柏洲突兀地说。

楚婉的声音很低，“我知道。”

她已经看到很多人死了。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蔺柏洲确定了楚婉不想走，竟然怔愣了一会儿。

“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想休息了。”

楚婉赶客人了。

她累了，想休息。

蔺柏洲摸了摸鼻尖，竟然听话地走出去了。

……

*

翌日一早，楚婉就醒了，她还要去军医所换班。

她匆匆去食堂扒了几口饭，努力使自己咽下去。

这饭是带着壳的粟米，粗糙得很，咽下去很伤嗓子。

楚婉灌了一大口水，终于顺下去了。

外面又传来几声巨响，临时食堂的地都抖了三抖。

意识到战斗又开始了，楚婉急忙往军医所跑去。

*

又是几天过去了。

军医所的几个医生在药房配药，宁落忽然开口，“这几天，送来军医所的士兵越来越少了，我们的伙食也越来越好了……”

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了，这些天的辛苦抵抗，让我方的士兵越来越少，所以送来的伤兵也越来越少。

食堂的师傅可能是觉得战斗没几天了，想让大家在最后的时间吃点好的。

这说明敌我两方是要进行最后的决斗了。

大家都静默了一会儿。

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怕死，但真的死到临头了，还是会感到害怕。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能不怕死呢？

……

*

一天的忙碌时刻结束，楚婉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