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元夏在校门口追着他打,直到被戴着红袖章的值勤老师呵斥了一声,两人才消停下来。
进了校园,几株梅花树在严冬过后开得正盛,红白相间的梅花瓣飘落在树下,像铺了一圈松软的地毯。
放了寒假过后再进校园,难免会有种故地重游的激动,卢元夏把兔子书包扔给哥哥,自己一个人跑到梅花地毯上蹦蹦跳跳。
她亢奋极了,也开心极了。
卢全冬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怀里还抱着她的,站在旁边等她蹦完。
“喂,卢元夏,好久不见!”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一个肤色有点黑的男生朝她跑过来,卢元夏和卢全冬双双看过去。
卢元夏惊奇:“黑煤炭?你也这么早就来报到啦?”
黑皮男生脚步猛地刹住,愤怒地说:“我不叫黑煤炭,我有名字,我叫杨墨,跟你说了几百遍了!”
“哦,知道了。”男生吼得太大声,卢元夏揉了揉耳朵,“所以黑煤炭,你找我干嘛?”
杨墨看向卢全冬:“他是……”
不指望卢元夏嘴里能说出什么动人的话,卢全冬自报家门:“我是她哥哥,我叫卢全冬,全部的全,冬天的冬。”
杨墨愣了下:“亲的?”
他虽然听家里大人们唠嗑时提过卢家闺女有个同胞兄弟,早年父母离婚后跟了妈,但他从没见过卢元夏她哥。
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相当稀奇。
“当然是亲的,不然外面捡的?”卢元夏烦他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杨墨这才说回正事:“我刚在班上看到敖子帅了,他跟老师说你除夕那天把他右手打折了,害他住了大半个月的院,连寒假作业都没法写,是不是真的?”
卢元夏:“?”
那死胖子又在污蔑她了?
卢元夏扬起小下巴:“不管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
杨墨生气了:“卢元夏,我告诉你,敖子帅是我好哥们,我不准你再天天欺负他!”
卢全冬在一旁看戏,不忘添油加火:“夏夏,你这么厉害啊,能把班上男生的手都撅了?”
卢元夏瞪了她哥一眼,冲杨墨翻了个白眼,全当没听到。
被她故意无视,杨墨火冒三丈:“你就是看准了敖子帅怕你,软的净挑柿子捏!”
“?”卢全冬记得之前看过的新华词典上不是这么写的,他打岔道:“是净挑软柿子捏吧。”
杨墨一愣,点点头:“好像是,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刚刚背错歇后语了。”
“……”
“重来。”杨墨作出怒气冲冲的模样,“卢元夏,你就是净挑软柿子捏!”
……
班级还是原来的班级,卢元夏带着卢全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教室。
因为不知道老师会给哥哥安排坐哪儿,班上的座位都有人坐,她也不好让卢全冬随便坐,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
“哥,你要是没地儿坐,先坐我位子上吧。”
卢全冬看了眼她的座位,木质的木桌木椅,桌面还有上了年代感的木痕纹路,但胜在平整干净,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很爱洁净,平时没少用抹布纸巾擦拭桌椅。
放在寻常,她必定是不欢迎别人来乱坐她位子的。
因为他是她哥哥,所以她为他开了特权。
卢全冬扶住妹妹的肩,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坐你的,我站你旁边就行。”
但卢全冬站着实在太打眼,他是班级里唯一的新生,背着书包站了不到一会儿,就吸引了班上大片目光,好几个同学凑过来打听他的名字和来路。
这个年纪的好奇心都很旺盛,不到几分钟,卢全冬身边就围了一堆人,男生女生都有,七嘴八舌地和他打招呼。
卢全冬头回碰见这么热情的小伙伴们,他有点不适应,但很快找到状态,用夏伏婷教他的那套礼数,挨个礼貌回应。
后门偷偷溜进来个人影,卢元夏眼尖瞥见,喝道:“敖子帅,你给我站住!”
她嗖地冲出座位,逮住了小胖子。
她揪住他的红领巾,杏儿眼圆睁:“去哪儿呢?不是造谣我打折了你的手吗,让我看看,我究竟打到你哪儿了?”
“好你个猪头三,你自己没写寒假作业,就拿我当坏人做挡箭牌,把黑锅都扣到我头上,你扣得很开心是吧?”
敖子帅欲哭无泪,心知求饶也没用,他索性心一横,指向窗外:“快看,你最爱的辟邪剑法降世了!”
卢元夏果真中招,扭头朝教室窗外看去,敖子帅趁机挣脱,跑了。
回过神来的卢元夏气得跳脚:“敖子帅,你不准跑!我们的账还没算清楚!”
她抬腿便追,然而她还没追出教室,胸口传来一抽一抽的心悸疼痛。
卢元夏神色刹那扭曲,脸上血色尽褪,她一手揪着心口衣料,颤抖着抓住门边,却没抓稳,咚地一声跪到了地上。
卢全冬被热情好客的同学围得水泄不通,刚开始他还能有礼应对,但被围久了他也有点烦了,打算找个借口溜开。
然而下一秒,他余光随意地一瞥,瞧见卢元夏撑着地面跪在后门口的背影。
外面日头正盛,阳光却没能打到她身上,她蜗在门缝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只,艰难又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夏夏!”
他瞬间脸色大变,匆忙推开人群,跑到卢元夏身边,蹲下身,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他声音焦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卢元夏出声困难,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心口……难受……”
卢全冬记得夏伏婷嘱托过他,夏夏有先天性心脏病,尽可能避免让她剧烈运动和情绪激烈。
既然是病,那肯定就有药。
“你带药了吗?”他尽力让自己声线稳下来,不把更多的惊慌传染给她。
“带、带了。”卢元夏抓着他的手,呼吸和声音都在弱下去,“书、书包……”
卢全冬让她靠在门边,跑到她座位前,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翻到了一盒白色盒子的西药。
他拆开药盒,快速看了一遍用药说明书,剥出两片药,拿走了她的保温杯,跑回她面前。
就着温水和药片,他扶着卢元夏,小心翼翼地喂进她嘴里。
“小心,别呛着。”他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药是急性的速效救心药,有副作用,唯一的优点只有见效快,不能常吃。
虽然卢仁晋一直给她备在书包里,但卢元夏也是第一次吃。
卢元夏渐渐喘过气,脸色却越来越苦,眼睛鼻子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怎么样,还不舒服吗?”卢全冬这下是真慌了,“走,我带你去卫生站,我们去看医生。”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卢元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她被舌尖的涩苦余味打败了:“就是,就是这药片化了之后好苦,好难吃啊……”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