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了雨。
毛毛夜雨,冷冷地如刀割着。
酉辕骞带着几名手执长棍的侍卫,围着三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两名女子已然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气若游丝地哼着声。
一名女子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上下摩挲交搓着合十的双手,如同跪拜主宰性命的神明般仰视酉辕骞、向酉辕骞磕头,苦苦哀求:“求大人放过奴婢吧!”
酉辕骞满脸奸佞小人的冷笑,绝情地说:“你们卑贱如牲口,根本不配怀有长胜君的骨肉。”
女子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响头,哭着祈求:“奴婢自知不配!求大人看在奴婢曾经伺候大人的份上,手下留情,赐奴婢一碗滑胎药吧!”
酉辕骞极慢地俯下身,如同俯视蝼蚁般俯视女子,变态地摇头冷笑:“滑胎药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给你一顿乱棍,还能绽放出美丽的花儿来。”
酉辕骞粗暴地捏着女子的下巴,强迫女子看向那两名奄奄一息的女子,啧啧道:“你看看,她们用鲜血绽放的花儿多美啊。我相信,你的一定更美。”
女子哭喊求饶。
酉辕骞猛力甩开女子,站直身体,对侍卫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侍卫当即毫不怜香惜玉地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棍,死命打向女子的小腹……
女子一下便被打趴在地,剧痛噬心,呼喊,哀嚎,尖叫……一股黑红鲜血从她的身下潺潺流出,顺着积雨蜿蜒成一条分岔的血红小河。
侍卫却不停手,杀红着眼,继续往死里打。
女子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酉辕骞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停手。
侍卫当即领命,冷着一张脸,放下手中染血的长棍。
噩梦。
才刚开始。
酉辕骞的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把双手交背身后,朝女子吐了一口口水。
侍卫开始没头没脑地大笑,纷纷扔下手中的长棍,把趴在地上的三名女子团团围起来……
慕汐惜吓得捂住眼睛!
耳边没有了女子的哀嚎与惊叫,只剩下酉辕骞与侍卫怪异的笑声……
慕汐惜惊慌失措,转身,背靠冰冷湿透的墙面,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这堵墙后面发生着什么事情!
突然!
她拔腿就跑。
是梦!
一定是梦!
雨越下越大。
她逃命般奔跑着,想要跑出这恶心的梦境……
无法!
根本不是梦!
无意之中。
她一头扎进了北疆后宫的酒池肉林。
酒池肉林里面大大小小共有四个温泉池,温泉水雾如云升腾,宛若腾云驾雾的仙境。除却温泉池,还有好几个酒池。雨水冲不淡的浓郁酒气,裹挟水雾,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糜烂气息,如同一条邪恶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慕汐惜……慕汐惜被无形的恶龙扇了一巴掌般钉在原地。
突然。
女子高低起伏的尖声叫喊,在她的耳边响起。
慕汐惜猛然回过神来,欲要逃跑,双腿却被女子的叫声绑住了般无法动弹。
她被迫放眼看去——
隔着浓浓淡淡的升腾水雾。
隔着斜斜交织的午夜冷雨。
她看见好多好多女人……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不,似乎还更多……她们泡在池中,身上分不清是温泉水,酒水,还是雨水……也可能是汗水或者泪水。
突然。
她看见焦虞长胜从酒池之中冒出头来,大步走出酒池,浑身滴着酒,身旁还搂着两名女子……
慕汐惜不禁往后退一步,刚好踩到地上的枯枝。
“谁?!”
焦虞长胜被打扰雅兴的暴躁嗓音,响彻云霄!
循声看向!
焦虞长胜竟看见满脸煞白的慕汐惜……
他脸上的戾气,顿时被惊讶取代。
慕汐惜魔怔般怔住了,怔怔地后退一步,两步……
慕汐惜猛然转身,拔腿就跑!
焦虞长胜低声咒骂,粗暴地推开身旁的女子——女子直接被推进池水之中——焦虞长胜一手捞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大步追在慕汐惜身后。
慕汐惜不顾一切地跑。
脑海空白一片却又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可是……她就是一边跑一边哭。停不下地跑,止不住地哭。
毕竟是北疆长胜君,只稍纵身一跃,便轻易挡住了慕汐惜的去路。
慕汐惜被迫停下奔跑,抬起泪眼,看他。
焦虞长胜这才看清楚,慕汐惜在流眼泪。
他可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北疆长胜君!几十年来,他不知道让多少女人落下多少绝望的眼泪,他却从来冷血以对。此时,看着慕汐惜的眼泪,他竟感到剧烈的剜心之痛。简直比真剜他的心还更痛。
“为何哭了?”焦虞长胜心疼地走近慕汐惜。
“不要靠近我。”慕汐惜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心底又是惧怕,又是惊恐,又是手足无措,也有一丝酸楚与愤怒。
百感交集。
各种极端情感,仿佛无数的邪恶小手,誓要将她撕成数之不尽的矛盾碎片。
很突然的。
焦虞长胜不再感到剜心之痛,反而欣喜万分地问:“你吃醋了?”
吃醋?
慕汐惜愣住了。
是吗?
她是在吃醋吗?
慕汐惜以为,她是一夜之间遇见太多无法接受的残忍血腥场面,所以才这般无法控制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焦虞长胜却认定——慕汐惜就是吃醋了!
他本以为,他不在乎慕汐惜是否爱他。
他只要慕汐惜一直扮演他的小桃、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便可。
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