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界之人擦肩而过后我的生活风平浪静。
花了十天半个月,在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时,我们抵达了义诊的村落。
老师说明他的来意,正值火烧燃眉情况村落的人立刻感激我们的到来安排住所。
咱就是说,这种上天指引的玄学高深莫测,还真被老师预料到。
或许有些人能够夜观天象参透星辰规律,得知世道将要发生的事情,而这种牵涉进因果的后果非普通人能够承受,大部分人会选择明哲保身。我的眸光不自觉落在矍铄的小老师身上,不过,对于老师这种另类心怀大爱的人来说,承受的后果远没有能治疗疾病成功来的重要。
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瑶姬是一类人。
这次的病情比往常的棘手。
村落邻近河边,前不久发洪水将村庄全部淹了,目前我们到来已经是灾后重建。村落淹了还能重建,但对淹后爆发的疫病束手无策,只能将他们单独拉出来放一块,然后尽人事听天命,不曾想还会有我们的到来,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碍于医疗体系不同,我也几乎是从零开始学起。
从零开始学习扎小人。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文理知识,剩下一天没逃的就是学习针灸。这种摸索人体表面看着正常,表皮下哪里都藏着宝藏□□,扎了一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奇妙感受,我初见识到这种手段便被折服了。
过于好玩,我立刻谦虚得向老师寻求方法来学习。
于是每次答应来的义诊看病,都是我用来试手锻炼的途径。偶尔扎错了穴也不要紧,我还能注入灵力温走穴脉纠回正轨来作弊。
之前有说过,我对自然的亲和力高,灵力感受的玄妙,第一次运用灵力是在治愈方面。还是因为小的时候摸爬滚打意外的学会了舔舐伤口,没想到为步入异世的存活阴差阳错的积累了资本。
自己摸索的运用没有很厉害,灵力运走四肢百骸,粗糙的使用,只差不多止住伤势又加快了点愈合速度。到后来这头学学,那头学学的,几乎是什么能更好的自保学什么。治愈法术翻来覆去那几个,哐哐对物种使用,不用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什么情况,灵力甚多,不必在意耗量。再加上后来锦衣玉食的处境,治疗什么的压根不用我自己来,我就转攻其他术法。
碍于流浪的经历,造就了我几乎什么领域都涉及了点,而什么领域都不精通的情况。
现在重回起点,两边的治疗手段对比下来,岐黄更精细,精细到细节,细节到人体720穴都给你探测出来,还有望闻问切,祖宗十八代都要给你探出来;另一边的异世大陆不讲这种细节,灵力包治百病,运用灵力游走全身,缺什么补什么,哪里破补哪里,当然这么偷懒版的前提是灵力强大而充沛,稍微精细一点的还是要配合魔药灵力一起来。
我如此漫不经心的上手试玩都被老师看在眼里,当下没有说什么,在之后就会反问我细节,跟我探讨什么情况什么样子。本来我是随便答答敷衍敷衍,但是老师过于认真就要上刻刀雕刻记录在案,让我不得不重拾良心的收回前言。
而且不止一次这么揪我当时的错误,小老师心满意足的收回刻刀告诫我不该偷懒时不能偷懒。
我:……
被迫成为精打细算步骤有理有据的人。
老师:“人类的寿命短暂,如天地蜉蝣弹指一挥就不在了,我们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为后人奠定基础。”
与我无关,我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表面还是要做做样子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对。
老师瞅着我叹了口气。
现实的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寻草药配制,寻诊脉方法。
我热爱扎针,探索人体工程。
治了多久的病我就扎了多少天的针,自我手下诞生的刺猬数不胜数,一手飞针都练得出神入化起来。
因为扎针太过快乐,以至于我觉得疫病好得太快,才一个月义诊就落下了帷幕。
村落里的人都舍不得我们离去,又知道无法挽留我们,最后办了一场篝火晚会迎送我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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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澄的天空中,漂浮着高高的像轻纱一样的白云,有着棉花一般蓬松而轻柔的花边。随着云朵的融化,投影到地上的影子慢慢地、又渐渐地融化掉。
原本捉摸不透、模糊不清的轻柔空气偷偷有了实体的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
它被洗涤的更加纯粹的进入到五脏六腑中。
灵气日渐充盈不是我感知到的错觉。
这一个月里,都满遇到的精怪愈发多,受灵气浸润生灵开的灵智多了起来,导致它想给我打点野味增点荤菜都无从下手,于是将那些开了灵智的都痛打一顿。
忿忿地放跑一只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被打了一顿就顿开灵智的兔子,转头就叼了它没开灵智的同族过来处决身体。
还是现烤椒盐味。
荤素不忌的我边吃着碳烤兔腿,边思考灵气增多是好事还是坏事。
灵气随着万物循环生生不息,同时万物消耗着灵气开启灵智,往好处想循环的总量随着生灵的死亡回归天地保持不变,再坏一点总规中间会有消耗减少了灵气的量,导致灵气只减不增。
而现在灵气增多。
以我单方面的感受来说,本源相同,被灵气包裹其中的我只觉得像接触生命诞生之源的那般温润、舒服。
但是要放到这个神魔世界背景来说,每次世界要变天前都会有前奏预示着将要到来的灾难。那么在这里能与灵气搭边的只有会用本源力量的神仙们。
有什么能与本源相关的变革?
我想到了瑶姬说的玄鸟近期暴动,不得不缩短时间加固的封印,与现在日益增多的灵气之间的关系。
我撕了一条兔肉塞进嘴里,回顾这些天的变化,脑海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莫非灵气与玄鸟相关?
只是“玄鸟出世祸乱人间”的说法立刻将这种抽象的概念压下。
下一秒又想到反正天塌下来都有天上那群神仙来补天,海淹了都能衔石填海,地塌了那更不用说的派人过来,这等说不清是不是灾难临头的祸事怎么说都不会拉普通妖怪来垫背,那我只要安心当个小精怪等死就好。
现在还不如期待灾难和死亡谁先到来。
我已经发现除了长高之外,我的铂金发色有了暗淡的趋势。
都满倒是越来越活蹦乱跳,越挫越勇。
我有点想念瑶姬了,她的手艺很好,做的点心不仅变着法的捏的好看,味道也合我的胃口。希望她真的如她所说可以消化掉那些情绪。
相处这两年我也算摸清了瑶姬的性格,虽然比我大几百岁,但是经历的事情没有我的丰富:诞生的源泉赋予她温柔悲悯,世道造就了她的单纯。
即便独自下凡到人间,一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性格里也仍然存在天真和俏皮,不会为世俗所烦恼。
知晓一些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无一例外的没放进心里。
成就了神女平等的关爱每一位生灵。
既然这么想念的话,那加快赶路进程回家吧。
我如此设想,双手拍了拍手掌掸除手中沾到的灰烬,都满通晓我心意的匍在我肩头回以清亮叫声。
我们将原来十天半个月的行程缩减至了一半,苦了在我们身后跟着的老师和小药僮。
与此同时,我发现了离桃山越近,空气中溢出的灵气越多。本该让我觉得舒适的灵气,却无端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赶路的第四天傍晚,这种预感尤为强烈。
仿佛呼应天地的感召,我下意识抬头望向东边的天空。
远处峰峦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是大团的火烧云团簇在一起,霞光笼罩,幻成异样的色彩泛着金光,被源源不断的扩向四方。
空气中有看不见又实质性的波纹伴着一声清脆的鸟鸣啼叫向四周扩散,拂散过我的身体。
温润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威压审视着万物生灵。
森林中的万物都安静下来,整齐划一向波纹中央进行朝拜。
不知过了多久,霞光依旧耀眼,金光已然散去。
余劲过去我感觉到一阵胸闷气慌,我下意识的左手贴上胸口询问都满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像火山一样喷涌的灵气止住了。’
除此之外没有多的感受。它歪着脑袋,瞬眸透着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我却想到什么,瞳孔再次望向桃山方向。
瑶姬!
我直觉瑶姬出了大事,立刻安排都满留下保护老师和小药僮的安全。
接着我双手凭空出现充满柔和白光的铭文向前划开光圈,带我独自一人破碎虚空至桃山,甫一到地察觉到特殊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同的神力封存,又硬生生的改到桃山脚下。
自我踏出一步,身后覆满铭文的光团隐匿于空气里直至消散。
望着山脚下两年生活本该熟透的每一处景象,我的心慌更甚。下意识的扯起裙摆向记忆中熟悉的宅院方向跑去。
与平常到来不同的是此刻我略微仓皇的步伐暴露了我慌张的心态。抵达朱门前是望而却步的念头,下一秒我鼓起勇气推开门,渴望见到记忆中的人。
随着大门打开,偏僻雅静的院落此刻空荡荡的。
下一刻是寻着动静从内门跑出来的杨戬喊:“母亲!”
可是激动的声音在看到是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拿着木质的小盒子,原本喜悦的步伐停顿下来的缓冲几步,他站离我几步远的,辨不明情绪的喏喏喊到:“阿朝……”
我的声音干涩地询问:“瑶姬呢?”
这仿佛像一个开关,杨戬像再也忍受不住的向我跑来,亟待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纳所有恐慌的抱住我,露出了以往所没有的脆弱闷声大哭。
我蹲下来,接住这个怀抱。
他的双手紧紧揽住我的脖颈,滚烫湿热的泪水打湿我的衣领,我安抚的拍拍他的脊背,他断断续续的哽咽说:
“阿朝,母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她三天前被天兵天将带走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还抱走了妹妹,说收到女娲娘娘膝下抚养。”
“母亲不是只要加固好封印就能回来了吗?母亲能够回来的话,为什么要把妹妹带走?以往母亲只用半天就好了,为什么现在过了三天都还没有回来?”
“母亲是在骗我的,她还是能够回来的对不对?”
我沉默的安抚着他。
环境里一时只有孩童的哭泣和哽咽声。
我摸着他的脑袋,半晌说:“那我们去亲眼看看是什么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