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身子一僵,看向越淮的神情里多了几分阴毒。
越淮也不生气,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一旁,沈蕊眼观鼻鼻观心,毫无插进这件事的打算,而薛启也低着头,不知道自顾自在想些什么。
盛暮虽然站在越淮身后,可全然是一副看热闹的打算。
半晌,昌明点了点头,妥协道:“好。”
“我们去。”
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沈蕊松了口气。
她生怕越淮在昌明和赵琴这里吃了亏,转头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更何况……
沈蕊看了看躺在地上依旧不省人事的钱磊,再瞟向越淮的眼神中一片紧张。
她总觉得,越淮知道了些什么。
越淮就像一条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可不想被这种麻烦的人缠住。
沈蕊说着就抬起脚步,只落下一句:“我也去看看。”
就走了。
跟在她身后的薛启更是连句话都没说。
客厅内只剩下盛暮越淮还有钱磊三人,越淮深处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钱磊,确定他与死了无异后,才转头看向盛暮。
“如果需要献祭的话,你选谁?”
他总是这样。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多余的铺垫,单刀直入,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来沟通。
这也是盛暮最习惯的方式。
所以她答:
“赵琴和薛启。”
他们两个对她的敌意是最大的,如果这个副本里一定要死几个人她才能活的话,盛暮当然要选择献祭对自己最不利的人。
越淮闻言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致道:
“我还以为你会选我。”
盛暮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不是没这个打算。”
越淮轻笑了两声,伸出手来揉了揉盛暮的脑袋,而后俯下身,嘴唇贴在盛暮耳廓,喷出温热的气息:
“但你也知道不可能,对么?”
对啊。
盛暮没回答,但两人都知道越淮说的是实话。
昌明和赵琴在厨房里弄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响声,并没有混杂着尖叫或者是皮肉被划破撞击的声音。
“说明那截尸块已经和他们三个融合的很好了。”
越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琳琳的嘉奖。
嘉奖是什么,又会给他带来什么,越淮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过就是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顺水推舟地让给昌明,而后再从他那里夺一个人情来。
厨房内,昌明忙前忙后,小心翼翼地使用着工具,而赵琴则站在一旁,皱着眉,时不时开口说些什么。
盛暮眯了眯眼。
昌明心思相对简单,他和赵琴这两人,赵琴是相对占据主导地位的。
而赵琴对昌明却并没有对待队友那种平等的信任。
在上午,昌明差点被琳琳勒死的时候,赵琴又恐慌又惊愕,却唯独没有打算去救昌明。
而刚才,赵琴坚决要为昌明夺回琳琳的嘉奖。
或许有一层原因是为了弥补白天昌明的损失,为她白天因为害怕而无动于衷的行为道歉,又或是为了队友谋求更多的利益。
盛暮不否认这一点。
但她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更倾向于另一个判断——
赵琴在她的反应过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些什么,或许是猜到了公主的尸块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威胁,又或者是猜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总之,她想要昌明也拿了那个嘉奖,这样到时候就算这个东西真的会给他们带来坏处,她也可以先从昌明身上开始观察,进一步去解除尸块对自己的威胁。
如果这个尸块落到了越淮手里,那按照能力差距,她很有可能会被越淮当成实验的小白鼠。
但是昌明就不一样了。
这个全身心信任她,听信她,服从她的人。
是赵琴心中作为试验品的不二之选。
盛暮的目光还没从赵琴身上移开,另一边,越淮突然开口了。
“赵琴拿尸块的时候,你就在她身边,对吗?”
他问道:“为什么不阻止她。以你的敏锐程度,她不可能越过你抢先拿到尸块。”
盛暮呼吸一窒,随后答道:“阻止了,但没成功。”
越淮忽然笑了。
笑意在他的眼角,唇边,扩散开来,他看着盛暮,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他说:“因为你没有把赵琴的命放在心上。”
“她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在意。”
“可是为什么呢,盛暮。一个本该就是NPC的人物,你都愿意为他们谋求一线生机,甚至不惜忤逆我。”
“现在,赵琴,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愿意为了救她而多费一丝一毫的努力。”
“盛暮。”
越淮长叹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盛暮看着越淮,内心里忽然生出了浓烈的不甘与无措。
仅仅只是观察,越淮甚至都没有站在那间屋子里旁观盛暮的所作所为,他就可以精准地找到盛暮内心的死穴,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盛暮自认为自己绝不善良。
她是越淮带出来的,从为人处世到三观建立,都有很多越淮的影子在。
越淮教给了她很多东西,敏锐的洞察力,果断的判断力,甚至面对强敌所不畏惧的底气与勇气,都是越淮对她的教导。
但诸多诸多,唯独不包含善良。
那她是因为什么呢?
既然不是善良,那么旁人的命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为的到底是什么。
“你只是长大了,想忤逆我,对吗?”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因为越淮,才不是因为越淮,她是盛暮,不是越淮的附属品。
越淮不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她也不是从小到大所有的想法都要围着越淮转!
“那你告诉我,盛暮。”
越淮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手腕微一用力,带了几分强迫的意思,让谁盛暮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微笑着,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之色。
“是为什么呢?盛暮。你为什么,要去救这些和你毫不相干的人呢?”
冰凉的指尖将寸缕凉意全都灌注到了盛暮身体里,她脊背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呼吸也一颤一颤地开始急促起来。
她用力稳住声线,可吐出的字节却仍然带着些抖:
“我想,因为、因为我想。”
“你想?”
这两个字像是从越淮的唇齿指尖碾出。
他看着盛暮,眼底黑得像一口百年不惊的古井。
“为什么想呢,盛暮。”
“想,不是一个理由,你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还是说——”
“你不想承认,你到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不过仅仅是因为对我那微不足道的叛逆。”
口腔的软肉被牙齿咬破,甜腥的血味弥散在整个口腔。
盛暮看着越淮,眼底却逐渐失焦,只有句句熟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
“你是我带大的,你也只会我所教给你的。”
“盛暮,我从未教过你‘你想’,这不过是你搜寻出来的一个借口,它并不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是你的那些师兄师姐告诉你的这些借口吗?可他们不是你。”
“盛暮,别人或许会有‘想’这个理由,可你不会。”
“我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