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朗声道:“你爹不是我杀的,妖丹我没掏,他手臂我也没断。”
叮——
金属扣嗡鸣一声。
萧泽禹额前凝了一层汗珠。
而后,一片绿色的光照亮了盛暮的手臂。
还是。
绿色。
萧泽禹额上凝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看着盛暮,喃喃道:“不是吧,这也能躲过去。”
盛暮伸了个懒腰,将手腕递到晏毓眼皮子底下晃悠:“喏,绿色,看清楚了吗?是、绿、色。”
丹龙碰了碰晏毓的脖子,晏随星看向晏宜年道:“宜年叔,取下来吧。”
金属环啪嗒一声从盛暮手腕脱落,飞入晏宜年手中。
晏宜年眸色深沉,他看着盛暮,缓声道:“鸿卓之死定是要彻查清楚的,盛姑娘如今洗脱了嫌疑,不知盛姑娘可否不计前嫌,好心帮一帮我们?”
盛暮转了转手腕,笑道:“帮,可以;不计前嫌,不行。”
她指了指晏兰:“她三番五次针对我,方才若不是随星帮我,只怕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我要她赔一只眼睛给我。”
晏宜年从牙缝中挤出来个字:“好。”
盛暮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指了指晏毓:“至于晏毓……”
盛暮眼睛转了转,轻飘飘道:“等他父亲之死真相明晰后,当着全部妖族百姓的面,给我道个歉吧。”
晏毓愣了一下。
他看着盛暮,拧眉问道:“就……这样吗?”
晏兰被要求赔上一只眼睛,而他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么?
盛暮点点头:“就这样。”
她看向晏宜年:“方才那样,晏兰的眼睛应该已经保不住了,说起来,我也并未向她讨些什么。”
“而且你。”
盛暮看向晏毓忽然叹了口气:“丧父之痛让你无法理智,这我也理解。”
她撑着膝盖起身,转身就要回去。
路过晏毓时,盛暮听见了一句——
“对不起。”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盛暮冲着屋内的雾柏,隐秘地眨了眨眼。
计划通。
*
屋内,盛暮歪歪斜斜地摊在太师椅上,旁边的晏云儿眉头微蹙,拧成一团,私是有些不相信这件事情就被这几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她问:“晏宜年就这样放过你们了?晏兰和晏毓也没再抓着你不放?”
盛暮打着哈欠,一旁的晏随星几乎是把糕点都喂到她嘴边去了。
她轻轻咬了一小口,声线懒散:“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呢?那份秘宝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是他们说要用秘宝检测我说话的真假,检验完了要是再不承认,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晏云儿不说话了。
可盛暮却没有到此为止。
她视线落在晏云儿身上,轻飘飘地开口道:“我们的底细和把柄现在也算是在你手里了,你呢?昨晚站出来之前,没想过要怎么和我们合作么?”
晏云儿再抬起头时,眼里有些微微的诧异。
盛暮耸了耸肩,笑了笑,说:“怎么,觉得我太直白了么?”
“可是我们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
是真的没时间了。
妖族正在内忧外患之中,离阳和越淮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卷土重来。
他们现在需要把一份时间掰成两份去用,往日里用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暗路数都不管用了,现在就是得怎么快怎么来。
盛暮说:“我们的底细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是。我们时间不多,没功夫弯弯绕绕地试探。”
她看着面色平静的晏云儿,嘴角往上勾了勾,说道:
“当然,昨天你既然会站出来帮我们,相比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
这话一出,晏云儿忽然笑了。
她垂了脑袋,视线虚虚地落在桌子上,说道:“确实。在妖族,优柔寡断的人,活不到这里。”
盛暮和晏随星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些想法。
晏云儿这个态度,应该是打算同他们说些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晏云儿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
“不管你们信与不信,但妖皇的那个位置,我没兴趣去争,也不想要去争。我之所以和他们斗到现在,所求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自保?
盛暮心中微动,却并未说什么。
只听晏云儿继续道:“当年晏邱将我收养后,没多久就忽然离世。他离世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我甚至都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陈年旧疾突发而死,还是被什么人钻了空子,逮住机会刺杀而死。”
盛暮皱了皱眉。
要说查不清是被谁杀的,那倒还情有可原。
可连是因病而死还是被刺杀而死都说不清,那说明——
晏随星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晏邱的尸体,你没见过。”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晏云儿点点头,说:“正是。我从未见过他的尸体,便被告知晏邱已经离世,我去了他的府邸,也找了所有能找到的一切地方,我甚至不惜去低三下四地求晏宜年和晏鸿卓,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这就蹊跷了。
盛暮看着晏云儿。
晏邱生前好歹在妖族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妖,死得突然不说,死后竟也没掀起什么风浪么?
晏云儿说:“我先前以为,晏邱的死是晏宜年和晏鸿卓联手所为。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想要为晏邱报仇。所以我一直查,一直往下查。可是——”
她声音为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房间内的气氛凝滞,有些昏暗的日光透过窗户,轻轻落在晏云儿鼻尖。
她看着盛暮,一字一顿道:
“我怀疑晏邱,压根就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