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随星忽然觉得,如果他修为比现在要低些,现在被小师姐这样蹭着,恐怕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他在心里痛斥自己的没出息,想要挣脱开盛暮的手,可那松散地扣住他腕子的手却仿佛施了咒一般,叫晏随星动弹不得。
他就这样,像僵住了似的,兀自站在原地。
“怎么不说话了?”
“晏随星?”
“随星?”
盛暮松开握着他腕子的手,抬起胳膊在他眼前晃了晃。
晏随星眼神顿了两秒,而后才跟着她的手一动。
“搞什么呢,”盛暮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有些不满,“我说怎么半天没动静,原来是走神了。”
是神被勾走了。
晏随星在心里默默跟了句。
他看着盛暮澄澈的眼睛,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了句蹩脚的谎话:
“是在想,为什么晏邱要假死脱身。”
这话勾来了盛暮的兴趣。
她眼睛一亮,说道:“假死脱身?你也觉得晏邱假死是为了脱身?”
晏随星低低地嗯了一声。
盛暮歪了歪脑袋,说:“可是脱身,到底是有多么紧迫的事情需要晏邱如此匆忙地以假死的方式脱身。”
晏随星说:“万一并不紧迫呢?”
“什么?”
盛暮愣了一秒,抬头看向晏随星。
他说:“万一并不是紧迫的事情,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计划好了,假死只不过是顺其自然。是因为——”
“是因为晏云儿在这个计划中并不是一个知情者的身份,所以我们站在晏云儿的角度上,才会觉得假死非常突然。”
可万一,就像盛暮先前猜测的,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
那也并非不能说的通。
“我们需要证据。”
晏随星说道。
想法与盛暮不谋而合。
任他们再怎样猜测,也终究需要证据去证明一切。
*
戌时三刻,桃花林中。
晏兰穿了宽大的斗篷,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
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急不可耐:
“说好了带我见晏毓,他人呢?”
盛暮看着隐在黑袍中的人,笑眯眯道:“别着急嘛,说好了带你见他,一定会让你见到的。”
“我怎么能不着急,你知道——”
有些急促而尖锐的声音急刹而止,晏兰呼吸粗重,怒目看着盛暮。
自晏鸿卓死后,父亲几乎就算是将她软禁起来了。
府苑中的家仆至少半数都在盯着她的行踪,就连白日来这桃花林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晏兰知道,父亲并不想让她见晏毓。
她不是没提出来过,试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试过耍些小心思,偷偷摸摸地与晏毓相通。
但无一成功。
要不是这样,她晏兰也不会被猪油蒙了心地选择相信盛暮,现在被她似耍狗一般溜得团团转。
若是盛暮知道晏兰心中所想,那她定要为自己抱上几句不平。
她才没有溜狗似的溜晏兰。
晏宜年是个老狐狸,诡计多端,要瞒过他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她看着晏兰,将一张符纸递给了晏兰。
她道:“将这道符贴在身上。”
晏兰看着那符纸上意味不明的形状,没接,而是警惕地看向盛暮,问道:“我怎知你会不会害我?”
盛暮手腕晃了晃,符纸被微风搅动,在空中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她无所谓道:“那你就别信我,也别见晏毓,就这么简单。”
晏兰:……
一口气堵在喉咙,出也出不来,咽也咽不下。
她看着盛暮,咬牙切齿道:“你总要拿出点诚信来。”
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便从旁边的树林传出:
“诚信么,这样够不够?”
“是谁在那!”晏兰怒喝一声,挥鞭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袭去。
胳膊被盛暮桎梏住,挥出的鞭子无力地落下。
只见桃花林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走出。
而在那人的肩胛处,赫然贴着一张和盛暮方才递给她的一模一样的符咒。
手腕的桎梏消减,盛暮歪歪脑袋,问道:“这下信了么?”
晏兰抿着唇。
那男人她见过,是和盛暮晏随星一道来妖族的。
而她今日来桃花林时已经是万分小心,即便这样都没有注意到那人,便说明,盛暮要给她的那张符咒,的的确确是有些东西在的。
与此同时,丛林中,三双眼睛齐齐盯着晏兰。
萧泽禹:“这招能管用吗?那符纸明明是师父刚才出去那一瞬间现拍自己身上的。”
雾柏:“你别管,盛暮说管用就管用。”
萧泽禹:“不是,这真能管用?”
晏兰察觉不到云沧的气息和那符纸半点关系都没,完全就是因为云沧修为要高她数倍不止,只要云沧刻意隐去自己的气息,别说晏兰了,就算是她爹在这都察觉不到什么。
就像他们仨一样,现在没用符纸,晏兰照样不知道树林中还有仨人正偷摸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雾柏似乎是被问烦了,抬手就在萧泽禹脑袋上来了一下。
“说了管用就是管用,再吵今晚让你做噩梦。”
萧泽禹闭上嘴,不说话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晏兰从盛暮手中接过了那张符纸。
黄色的符纸被一道阴风吹起,就在即将脱离晏兰手指之际,只见她手腕一翻,啪地一下,将那符纸贴在了自己身上。
萧泽禹:……
居然还真能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