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妖族后的这几次行动,无论是杀晏鸿卓,还是骗晏兰,找晏毓,盛暮都算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的。
唯独此刻,她慌乱不已。
从晏芳遇出现异常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盛暮甚至都无法确认,晏芳遇到底是哪一天开始的不对劲。
她是不是也觉醒了自我意识,却被越淮强制镇压。
她是不是……
是不是即将,要变成第二个秋芙。
她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仅仅只是想到这里,盛暮就通体发寒。
冰凉的手被人握住。
晏随星攥着她的手,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芳遇姨不会有事的,她会没事的。”
……
“长老不在。”
“这里也没有。”
站在晏芳遇的府邸内,盛暮看着明明是秀丽的院子,里面却跑着一个又一个惊慌失措的人。
为首的侍卫半跪在他们面前,他低着头说道:“晏公子,府内找遍了,芳遇长老不在府中。”
晏随星神色肃然,语气森冷:“人走了多久?”
侍卫有些为难地道:“约莫大半个月前,芳遇长老就离开府中了。”
“大半个月前?”晏随星唇齿间碾出几个字,“你们却直到现在,我来府上问,才准备禀告我?”
侍卫首领的头更加低了。
他说:“公子,这,这都是芳遇长老吩咐的,她说您不来府上找她的话,不能……不能主动去和您禀告这些。”
晏随星还要再说什么,手腕被盛暮拉住。
盛暮冲着他摇了摇头。
大半个月已经过去,此刻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半月前,晏芳遇离开府邸时,应该已经是发现自己非常不对劲了。
所以要侍卫瞒着晏随星,应当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盛暮垂眸看着侍卫,问道:“那除了府邸,晏芳遇还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侍卫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灵、灵虚洞!”
盛暮拽着晏随星转头就走。
晏芳遇府中的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从府内诡异的气氛,再到府中上下众人,所有人都在给盛暮传递着一个信息——
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止,或者是延缓盛暮得知晏芳遇下落的速度。
以至于晏芳遇府上的侍卫首领,没有盛暮的提醒,甚至都不会自己主动想一想,自己家长老消失后,会不会去往一些曾经爱去常去的地方带着。
盛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诡异的气氛所包围。
这种感觉在到达灵虚洞时到达了顶峰。
灵虚洞是坐落在悬崖边上悬空的一座洞穴。
没有路可以走,要进灵虚洞,要么御剑,要么飞天。
盛暮现下手头没有剑,人也不会飞,只能指望坐着晏随星的丹龙穿过那篇迷雾。
然而还没踏上丹龙,就被晏随星制止。
晏随星说:“小师姐稍等片刻,待我清清路,再接小师姐过去。”
清清路?
盛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时什么意思。
然而在晏随星的身体逐渐隐没在迷雾中时,一切都明白了。
只听悬崖下忽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紧接着,盛暮便眼见着那浓稠的雾气被搅动,一群黑色的鸟类自下而上,直直地朝着晏随星冲过去。
晏随星双手掐诀,口中念了句咒。
瞬间,泛着妖冶的淡紫色光圈向外扩散,黑色鸟类还没来得及撞上晏随星便先被那紫色的咒法撕了个粉碎。
只是这还没完。
随着黑鸟尸体片片落下,晏随星脚踩着丹龙,又往雾气之中降了几分。
几乎是瞬间,一只巨大的翅膀从悬崖底部飞出,翅膀的尖端冲出了雾气,掀起的风浪甚至直接冲到了盛暮的脸上。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再看向悬崖时,眼中带了几分担忧。
这样大的翅膀,就算这只妖全身上下就只有只翅膀,那也是只体积不小的妖。
更遑论,盛暮能感受的到,浓重雾气之下,还有着更为庞大的生物。
她看向了对面崖壁上的灵虚洞。
崖底危机重重,灵虚洞所在的位置,非修为高深者不可接近。
晏芳遇既然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又为何还要再这样危险的地方待着。
又或者,难道说,这重重危机中,防住了别人,也在另一种意义上地保护了晏芳遇。
只是——
盛暮看着迷雾中的晏随星。
旁人穿越这片悬崖,应当不会像晏随星这样,存了诛杀的心去对待崖底的妖物。
如果只是闪躲,不会有这样的危险的。
可晏随星方才那句“清清路”,是摆明了要将这崖底的妖物先杀上一轮。
盛暮扯了扯云沧的衣袖,叫了句:“师父。”
云沧猜出她心中所想,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说:“崖底的妖物不止这些,随星是妖,由他清路,并不会引出更多的妖物,若是我们去,那些妖物闻到了旁族的气息,只怕会发狂。”
也就是说。
那可怖的妖物,只能由晏随星一人去对阵。
盛暮甚至忙都帮不上。
她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了。
看着别人为自己冲锋陷阵,自己则在一旁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
更别说,立于丹龙之上的那人,还不是别人。
是晏随星。
翅膀从崖底飞出又落回,几次起伏,眼见着是要将晏随星从剑上直接打下去。
在第四次时,翅膀拐了个弯,直直地朝着晏随星的面门而来。
晏随星站在剑上,不躲不避。
翅膀愈来愈近。
晏随星却忽地半跪在丹龙上,他双手结印,浓重的紫色包围着他,顷刻间,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法咒,弥散在整个山谷里。
手掌按在剑面上,浓郁的紫色冲破了丹龙的红,二者交织在一起,只是瞬间,竟然硬生生冲破了山谷的大半雾气——
法咒快速接近着翅膀,在缠绕上的那一瞬间,一声嘶哑的哀鸣从崖底传出。
只见那翅膀被法咒缠绕住的部分皮肉如飞灰般湮灭在空中,那森森白骨也并未在法咒中多存留多久,只眨眼功夫,便碎成了粒粒碎骨,掉落在崖底。
消散的雾气再次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