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羊毛。
周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知识点。
服了,什么破脑子。
她被自己的大脑逗笑了,眨了眨眼睛,一直忍着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勤勤恳恳地蓝色火焰还在工作,直到把黑色的小小灰烬也吞噬殆尽,才最终缓缓熄灭。
地面恢复了一尘不染、光洁如新的样子。
“明明这么方便……”都不要它自己动手,还要她说。
利贝缇一言不发,沉浸在掉毛的伤感之中。
“还有吗?”良久,它继续问道。
“客厅,”被它和它的一群宠物搞得一团糟。
周奈被它拉着来到客厅,看着在它的操纵下,眼前散落一地的东西在空中自动行驶,飞快地恢复原状。
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不对,这就是魔法。
“还要消毒、、、” 不然她接受不了。
她要用酒精消毒。
能够吞噬灵魂、融化高阶恶魔的冰蓝色火焰再次出现,任劳任怨地包围了整个空间。
好吧,高温消毒。
“以后,”周奈停顿了一下,试图挣脱它的手掌,“不准指使黑白大飞蛾攻击我。”
“那是夜蛾。”利贝缇纠正道,随着它的话语,熟悉的大扑棱蛾子又出现在它弯月般的羊角上。
体型巨大的夜蛾转动毛绒绒的头部,用前足认真梳理了两侧带着细细触须的胖乎乎眉毛,黑黑的眼睛盯着她。
看起来有一、点、点、礼貌。
但是——
“夜蛾也不可以。”
不可以再落到她身上!
“好吧,”利贝缇终于放开她的手腕。
“不受欢迎的小家伙。”它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小宠物。
夜蛾扇动翅膀,在空气中慢慢隐去了身形。
两人就这样暂时和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奈几乎每天都要加班。
巧合的是,三次中总有两次遇上之前那个年轻的司机。
简直巧合的有些过头了。
熟悉的古董车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晚上好,周小姐。”车窗缓缓下落,司机和她打招呼,说话时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你好,”周奈犹豫一秒,还是拉开了车门,她在后座放好包和月饼礼盒,开口寒暄,“这几天总是碰到你。”
“是啊,晚上睡不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司机拉开副驾驶的抽屉,熟练地拆开一包浓缩果汁,转头示意她看外面,“这里下班晚,打车的人多。”
周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车窗外。
高楼林立,远处的几座大厦变幻着霓虹的彩灯,许多楼层仍然亮着冷冷的白光,千篇一律的办公室光源从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长方形小格子里透出来,像是建筑物上还在运作的细胞。
暗下去的窗户反而成了少数,像是坏死的部分。
已经九点多了,还有这么多人还在工作。
人真的需要工作这么久吗?
她透过窗户,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正伏案打字、电话沟通的身影。
消耗这么多人的健康、青春、生命,生产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她每天在做的事,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这些问题,穿过脑海中层层堆积的文件纸张和活动策划,忽然走到她的面前。
这天晚上,周奈做了一个梦。
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她梦见学生时代的自己,因为数学考不及格,缩成一团,蹲在床边压抑地哭泣。
为什么别人能做到,她就是不行呢?
大家都说这次的试卷很容易,怎么她还考这么低?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你的人生完蛋了。
人生完蛋了。
我的人生……
她站在传送带的一头,另一边是巨大的机器,正不停吐出一沓又一沓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黑色的宋体、黑体字,全是工作任务和待办事项,聊天框像云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内容一片模糊,清晰的只有信息末尾的“??”和鲜红的“!”。
聊天框在空中横冲直撞,机器吐文件的速度越来越快,传送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也跟着越来越着急,心跳的越来越快,在胸腔里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
想要全都完成,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好。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对你……期望……,经过……,但是,现在……你的状态……”
“你自己好好调整一下吧。”
调整、调整、
调整什么?
她要调整,
什么?
视角像是挂在天花板上,她看着一个一个人走上传送带,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沉默的、不安的、穿着黑色西装皮鞋的、穿着蓝色衬衫西裤的、粉色衬衫、白色丝质衬衫,卡其色风衣……模糊的头部、像水墨一样晕染的发丝,黑色的、咖色的。
一个接着一个,规规矩矩地任由传送带把他们运输到一个银色的、雪白闪亮的旋转烤炉里面。
她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进去,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炉子另一头。
从这里会出来什么呢?
机器沉默地吞噬着它的食材,一动也不动,没有发出咀嚼的声音。
简直安静的可怕。
连一声轰鸣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