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红了。”他的语气堪称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可艾斯特还是从中听出来一丝戏谑。
“绝对没有。”为了证明自己,艾斯特试图直视他的眼睛。
精灵的视力很好,所以她又一次看到了他的身体。他坐在床边,因为正在涂药,所以那块用来蔽体的白色亚麻布料完全堆积在他的腰间,露出了结实有力腰腹,还有肌肉线条分明的大腿……
“噢不!”艾斯特捂住脸蹲下,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她这回肯定是脸红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耳朵正在发烫。
她努力试着不去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可越想忘记的事情反而记得越清晰。她现在甚至能清楚地回忆更多细节……他银白色的头发,橙红色的眼睛,乌木般的身体,白色的床单,还有那些遍布在身体上的灰白色狰狞伤疤。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艾斯特的脸噌的一下整个烧起来了。
“你害羞了。”卡洛斯看着恨不得变成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家伙,忍不住轻笑出声,以他的视力,可以清楚看到她隐藏在金色发丝间的发红尖耳。
艾斯特听到了他的笑声,没有理会,而是闭着眼睛请求:“你可不可暂时不要说话,或者至少先把衣服穿上。”
“不可以,”暗精灵残酷又温和地拒绝了她。他身上还有些地方没涂完,而且刚涂的药膏会被衣服蹭掉。
“那好吧,请你继续,”她蹲着挪到一边,“我去外面吃点浆果再回来。”
“停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说?”
对了,森林里的那些骑士。她差点都忘了,真是美色误人。
她倒吸一口气,把刚才在森林里听到的事讲给他听……
……
听完她的讲述,卡洛斯意识到一件事——艾斯特似乎把自己和他当成了一个整体。
她这种不自觉的依赖,叫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是他带来的麻烦,她居然不想办法先逃跑,或者跟他撇清关系,反而还跑过来问他该怎么办。
如果他是艾斯特,他能有一千种方法把自己给摘出去。
但他不是,所以卡洛斯只能试着给她出建议:“你可以直接说不认识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
“可是我帮你治疗了。”艾斯特傻乎乎地说,她真的一点都不上道。
“是我胁迫你的,我威胁你这么做。”卡洛斯揉了揉眉心,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教别人这种事情,而且被教的人那个看起来还不怎么乐意。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可是后来……我是自愿的……”艾斯特顶着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
“那要不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去蹲监狱吧。记得多带几套睡衣,那里面十天半个月才让洗一次澡。”他一脸毫不在意地开口,也说不清是贴心提醒,还是威胁恐吓。
“我不想进监狱。”她再次表达自己的诉求。
”而且如果我这么说了,你要怎么办,你会不会被罪加一等?”她像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蜗牛,一直关注着自己壳里的事情。
“你管我干什么?”卡洛斯疑惑地问,她连自己的处境都还没搞明白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卡洛斯抓了抓自己银色的头发,蹲下来弯腰凑近她。
他听完了她那套交换了姓名就可以成为朋友的理论,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说实话,首先,他感觉自己有点被震撼到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她这样单纯、不设防备的性格。难道地上世界的环境真的如此美好吗?他在这里待了八年,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据我所知,暗精灵没有这样的习惯,人类也没有。”他无情地陈述事实,并且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如果都按你这么想,那这个世界的奴隶和那些抽着鞭子让他们不停干活的管事,也许大家也都是朋友。”后面那个词,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艾斯特被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感觉自己现在说不出话。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胳膊里,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因为是混血,所以她本来就比其它女性精灵要矮一点,现在整个人蜷在一起,看起来显得更加可怜了。
她想说其实他误会她了。她从没那么想过,她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卡洛斯是精灵,寿命会很长,不会和之前那些人类朋友一样,过早地离开她。
但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因为现在的局面完全就像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她把事情全都搞砸了,而且卡洛斯看起来很生气。
她觉得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即不算是精灵,也不能算是人类。她也根本不了解暗精灵,也许她又不小心冒犯到他了。
她想起父亲和母亲,觉得他们真是太狠心了,居然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告诉她要好好活着。但很快她又唾弃自己,告诉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
她现在希望森林外游荡的那四个骑士快点冲进来,不说一句废话马上把她抓走,然后迅速把她按在木头台子上,让铡刀快点落下来,好结束这糟糕的一切。
她感觉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了。她吸了下鼻子,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捂着脸站起来,飞快跑到衣柜面前,打开门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