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说那些贵族会让仆人把这层黏液冲洗干净,只去中间口感最好的部分切成小块食用。这对艾斯特来说简直太奢侈了,她熬制魔药的时候,可是连树皮都舍不得扔掉。
“不是说涂药吗?还要一起吃才有效?”卡洛斯提着那本书的封面抖了抖,似乎想把知识从书里抖出来,然后直接装进脑子里。
艾斯特制止了他这种摧残书本的不良习惯,她把书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放到一边,跟他讲述了绿魔角是怎样被无良商家和治疗师哄抬身价,价格一路猛涨的故事。
“那么小的叶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在沙漠里过过一次生日,他们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卖。”艾斯特悲愤地说道,“而且,更重要的是——居然还供不应求,有很多人来买。”
她真的再一次对自己的贫穷有了清晰的认知,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悲伤的眼泪了。
“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那么有钱。”她躺回床上喃喃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大家太有钱,而是因为她太穷了?卡洛斯把这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然艾斯特又会和他闹脾气的。
说实话,艾斯特是他见过最贫穷的药剂师,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住着简单的房子,就连药剂商店里的初级学徒,看起来都比她阔气几分。他打量着她那些满满当当的架子和柜子,心想也许她的钱全都用来买魔药材料了。
“艾斯特,”他托腮,用修长的手指卷着她的发尾,有点懒散地说道:“你这两天花了多少钱在我身上,我可以全都还给你。”
也许再给她加上辛苦的治疗费,卡洛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对比,她的治疗比那些黑市庸医效果好多了,不仅见效快,而且基本没什么副作用,除了中途晕倒过一次。
当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怀疑自己很有可能是被那药剂的臭味给熏晕的。
他这话太像撇清关系了,艾斯特急忙从床上弹跳起来,提醒道:“朋友之间是不可以说这些的。”在开头的那个词语上,她加重了读音。
“是吗?谁告诉你的?”卡洛斯挑眉反问。
没有人告诉她,只是她不想这样做而已。
“总之不可以这样。”艾斯特说不出原因,她想去抓他的衣服,可他现在没穿,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紧张地抱着他在玩她头发的手指。
她是自愿帮他治疗的,怎么可以最后还收他的钱呢,那这样不就变成交易了吗?
“为什么?艾斯特,我们不是朋友吗?”卡洛斯替她理了理头发。
他一看就知道,眼前的这只名叫艾斯特的小蜗牛,又搞不清楚状况了。一旦别人没顺着她的逻辑走,她就会转不过弯来,然后变得有点固执。当然,不是那种强硬的、让人讨厌的固执,而是一种笨笨的、单纯的固执。
哪怕这个别人提出的事情,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了,这个“别人”,目前特指卡洛斯自己。
“就因为是朋友才不可以这样。”
卡洛斯承认他们是朋友,他没有和上次一样否认这件事。这让艾斯特变得放松了一点,终于不那么紧张警惕了。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有点闷闷地开口解释:“朋友之间不可以算的太清楚,如果算的太明白的话,会很容易走散的。”
她从之前卡洛斯的反应推测,他这只坏精灵大概平时没什么朋友。所以她很用心地想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朋友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在某些事情上保持观念一致,对维持稳固的友情来说很有必要。
可卡洛斯不想和她保持一致。
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掌,去抚摸她细嫩的脸颊,佯装苦恼地开口:“可是你这样让我很难办。”他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补充道:“你这样让我感到……很愧疚。”
真的吗?她这样会让朋友感到愧疚?艾斯特用绿色眼睛偷偷看他,想观察他的表情。
卡洛斯的演技不是很好,因为他通常情况下都冷着脸,不做什么表情。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演技,用来应付艾斯特也足够了。
所以,她相信了。
“对……”不起。她又想道歉,却被暗精灵用食指压住了唇瓣。
“先别道歉,听我说完。”卡洛斯慢慢组织着语言,他不太擅长说这种话,所以用词都很简短,甚至有些生硬。
“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不能无动于衷。我想回报你,可是你不接受。”谎话总是越说越顺口,于是他又继续道:“这让我感到良心不安,我感觉心情非常沉重。”
“你这样,对我很不好。”他下定义,总结道。
“真……真的吗?”艾斯特紧张地问道。可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沉重,脸色倒确实是很沉。
“嗯。”卡洛斯肯定地微微点头。
“那要怎么办?”她有些慌乱地开口。
“至少要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卡洛斯给出建议。
比如说救济一下她的贫穷。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我想给你提供一点经济上的帮助,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道理是这样没错,艾斯特终于被他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