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十公子自知不好再逗留,便准备起身回宫拜见父母去。
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吴王的亲兵,稀里糊涂被按着押回了宫里去。
“公子,十公子已经走了。”门口望风的侍卫见十公子跟着官兵离开,马上进来通风报信。
姬开坐在椅子上,正在指挥下人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同福还抱着一只巨大的花瓶。
闻言姬开面上一喜,连忙挥手道:“藏起来的不必管了,手上的都放回原位去。”
公子琰要是不走,吴王的亲兵会追进三公子府搜查,然后趁机从府里拿走值钱的东西——
不说吴王的亲兵,哪里的兵士都有这个毛病,罪臣抄家、缉拿罪犯时,见着有钱人家,总爱揩点油水再走。
别人钱多由着士兵拿点,无伤大雅。
姬开饱受父母宠爱,因而每个月的俸禄是几个公子中最多的,可喂饱全府几十口人、给所有下人发俸禄,用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偶然遇到谁受伤一类的事故,他还得花高价治病。汉昌城物价涨的飞快,聘只猫都要二十两银——十公子甚至拿不出来。
他自己都过成这个样子,凭什么给官兵油水。
“同福,我看府里的下人可以减员了。租赁快到日子的,全都不必再续了。”姬开翻着府里开支的账本,忽而说道。
全汉昌都找不到他这么好的主家,管下人的一日三餐还给发俸禄。别的公子要么是不管饭,要么就是不发俸禄,听说大公子府中连下人的厢房都没有。
全府四十二个人,一个月就要吃两千斤的食物,吴国粮价低,他一个月也得花二两银子管大家的饭;
府中二十四人一个月五百文,十一人一个月八百文,四人一个月一两银,同福的俸禄宫里统一开。
每个月发的俸钱是二十四两银。
而姬开每个月的俸禄是四十九两银九千文铜钱——按着规定,他的俸禄不能比皇子多。而皇子的标准奉银是每月五十两,但皇子尚有父母偷塞的零花钱呢。
“上朝什么时候能把这破制度改改,皇子受苦还要我们这些大臣跟着一起受。”姬开无奈地把账本拍在桌子上,“下个月减俸,这个月节余不多。还要额外的钱跟着庆贺天佑节……”
天杀的万寿公主,要造反为什么不彻底一点,人家齐国过节日,为什么吴国和燕国还要往里贴钱?
吴国贴钱又为什么要从公子手里拿?
“公子,您看开一点。”同福抱着拂尘,笑着说,“听说几位殿下除了奉银,每个月皇后殿下还额外给数千银钱呢,可一点苦没受过。而且天佑节还是二殿下诞辰……”
“行了你别说了,我更看不开了。”姬开觉得头疼万分。
要不是同福说天佑节还是姚锐的生辰,他险些就给忘了这一茬。前一日二殿下必然要回长安的,依着一久的惯例,皇子做宾客,做东家的要提前掏钱准备贺礼。
这钱当然不能指望吴王出,皇子住在哪谁来出。
又是一大笔钱,早知道就不该给公子琰那二十两银。
减俸的事雷厉风行实行了半个月,府里下人直接走了一半,剩下一半走不了就天天怨声载道,连后厨养的狗碗里都少了猪骨头,捉猫也不尽心。
这事是影响不到姚锐的,虽说韩皇后整日催着他回去,该有的银子还是折成银票月初送来,一文钱也不少。
银钱不少,但是身边下人是越来越少了。
他手里的侍卫又不是吃白饭的,哪能干奴婢的活,有些细活他自己又干不好,久而久之自然发觉了不对劲。
十一月初六,离天佑节整一个月。
戌时。
九里香刚送来了新的情报,姚锐趴在小案上正全神贯注地批注着。
婢女早就撤的七七八八了,只留两人随时准备挑灭灯芯。
那两个姑娘站在一边窃窃私语什么——只要影响不到自己,姚锐是一概不管的。
他平日里还算是亲民,平时对下人的惩罚也不算很严厉——除了有些时候奖赏稍微多些。
她们不时看姚锐两眼,约莫半柱香过去,高一点那个姑娘忽然从外面拿了钳子,从外面的炉腔挑出了烧暖地的柴火,屋里的温度缓缓降了下去。
姚锐蹙眉抬起头来,笔尖也顿了一顿。他这间屋子的暖地没日没夜的烧,从来没说断过。
他没多想,以为是暖地要定时掐灭检查,便叫人在屋里起了火盆。还不等火盆烧起来,瘦一点那个姑娘忽然拿着剪子挑断的油灯的芯。
从减俸开始,酉时就掐断了所有烛火,因而只有案头点了油灯。
油灯一灭,屋里顿时陷入一阵黑暗。
“干什么呢?这才什么时辰!”
姚锐手里的批注才做了一半,外面的滴漏都没断,没了灯还怎么继续写?
“殿下恕罪!”伴随着膝盖落地的声音,姚锐微微眯眼,终于适应了黑暗。
那婢子垂着脑袋,诚惶诚恐的样子:“公子昨日发了新规,今日开始从戌时熄灯……暖地也要定时掐灭……”
“他没事乱改什么规矩。”姚锐嘀咕一句,起身走到窗前,敲了敲窗棂,当值的苦木马上出现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