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点银霜炭来,在屋里点火盆。”
苦木抱拳行礼,随后转身往仓房的方向去了。姚锐坐回榻上,吩咐婢女:“把这些劣质木炭给我连盆端出去换了,烧这些玩意还不如烧纸,太呛人。”
这屋里没有火折子,火盆尚且能死灰复燃,灯芯一灭就真点不上了。
暂且忍他几天,看看姬开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冬月十二,海安公主到了长安城,似乎是把在军营里写的信一股脑发到了汉昌,十几封信齐齐飞上了姚锐的案头。
海安公主活泼好动,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记下来,那些信大多是在写行军途中所见所闻,要么就是做了什么梦,还有一些写的想喝西凤酒。
姚锐对看这些罗里吧嗦又毫无章法逻辑的文字其实没什么兴趣,可谁让是他亲妹海安写的。
不过他看完也不打算回信,只把最后一张纸与其他的叠好堆放在案头,便继续看九里香拿来的情报。
“三公子来了。”雷公藤走过来通报了一声。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子“咕咕”声,伴着拍打翅膀的声音,姬开拎着那金笼子大步进来了。
那笼子里装着一只鵩鸟。
鵩鸟赋写的那种。
镀金的笼子被拍在桌上,那鸟儿适时哗啦啦一拍翅膀,姚锐下意识直起腰后仰。
“你弄来这个干什么……”姚锐小心翼翼地把笼子推远了一点,这鸟身上味道太冲。
鵩鸟算是烈鸟,谁敢洗它。
“我在鸟市逛了几日,才挑了这么一只最贵的。虽说是只鵩鸟——但这玩意儿好养活,包不死的。”姬开笑着解释道。
雷公藤拿了个长钩,挑着笼子挂在了屋檐前头的架子上。
那只鵩鸟抗争一样又咕咕叫了两声。
“花了多少钱?”姚锐无奈地抬眼看向姬开。
姬开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随后硬邦邦说道:“送你生辰礼,还用计较多少钱吗,你们这些宗室真是苦日子过多了,养的小家子气。”
“生辰你送我不祥之鸟?”姚锐挑眉寻了个刁钻的角度发问。
“不只这只鸟!还有五套衣服——长安可找不到江南的绣娘!”
姬开一拍桌子,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天,最终姬开妥协了:“五千两。”
钟王后也是富商之女,只是还有个弟弟。嫁妆大多贴了吴王,钟国丈逝世后遗产只给王后留了一半。
这一半钱几乎划分完全,极大留给两个王姬做嫁妆。
剩下一小部分则交给几个公子做及冠前的压岁钱。
这五千两银有三千是他十年存下的俸禄,两千是借的太子的——也不准备还。
姚锐叹了口气,让雷公藤从一边的角落里搬来一只箱子,从中拿出一张银票。百两千两的银票一般是他随身带出去的,上了十万的大多塞进箱子里。
“这是二十万两的银票。”姚锐把银票塞进姬开手里,“五千平账,剩下的十九万随便找个酒楼与东家合开。”
“把赶走的下人都给我叫回来,你再敢半夜掐我的灯火、断我的暖地试试。”
姚锐顿了一顿,看向门口那只叽叽咕咕的傻鸟:“还有那只鸟,你肯定被骗了。鵩鸟虽说濒临绝迹,长沙应当有不少,怎么值五千两——借了鵩鸟赋的名头吗?”
姬开也没授意婢女半夜断他的灯油暖地,可那两个姑娘反而提前了计划,可以说弄拙成巧,早早各自赏了首饰送走了。
“重新招人要大半个月。”姬开笑嘻嘻收下了银票,“我听说公主来了信,她可还安好?”
“没死。”姚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鵩鸟夜里会叫,你打算让我怎么睡。”
姬开笑着看着榻上抱着一只棉布玩具呼呼大睡的玉龙,继而起身把睡的很死的猫儿提了起来,往屋檐下走了两步。
它果然不叫了。
“殿下这屋子也算是人杰地灵了,臣都找不到一个晚上老实睡觉的——让玉龙盯着它好了。”姬开抱着难得安静的猫儿坐回案前,笑着说。
“我给你定的五套衣服约莫晚上就到了,殿下赏脸?”
姚锐把信纸收起来,又从桌上的书里抽出一本摊开,闻言却头也不抬:“你哪里知道我的尺寸。”
姬开但笑不语。
他是不知道,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人家侍卫的面去量尺寸,搞不好就成了刺客。可他不知道,韩皇后还能不知道?
钟王后稍微问一问,韩皇后就能把亲儿子底子里子抖露个干净。
“天佑节的礼服晚上也会送来,左右无事,不如试一试。”
姚锐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朱笔,接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