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那带原本住着部落族,接壤梁国,前两年与梁国南域屡生战乱,平充王带兵前去收了。这地方北面被平充属国包裹得严严实实,与北面毫不相接,再加上平充王平叛有功,就算皇帝不开口,这地方也只能划进平充属国管辖。
平充国内从没有如此靠南的地方。收归第一年,部落与这边民风相异,冲突起得频繁,平充王还无甚精力经营农业。一年下来民心稳了不少,他才试着插手农生。
“爹的意思是不必重新规划,只按照农民原本栽种的习惯来便好。”心安勿梦说道。
“那怎么行!无论如何总得先看看。”皮皮虾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否认的可是属国王的意见,一把捂住嘴。
心安勿梦笑了笑:“没事,你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皮皮虾眼睛一亮,一把抓起心安勿梦的手掌摊开,“南疆被收归之前,他们北不通商,南边靠海,农业全靠自洽。既然如此,就有许多作物是他们的土地即便不适合也必须种的。”皮皮虾按下他食指:“比如最基本的口粮,稻米。”
心安勿梦的手被拖在他手里,举得直发酸,却没敢收回去。
“他们的土地不算适宜种稻米。我老家已经足够靠南了,那边的稻米都总是熟得过快,收成很多却不及中原和北方的稻米香,卖不出好价钱。”
皮皮虾的指腹摩挲在心安勿梦的手指上,一下接着一下,心安勿梦的心便随着他讲话的调子一阵阵发痒。他分明讲的是公事,可心安勿梦总觉得被他摸得心神不宁。
得亏是在讲公事。若不是有公事遮蔽,他心里早该乱了。
心安勿梦在心里默叹,这四岁差得还是太多了。
起初他想择年少才子收入幕僚麾下,是想着他们尚还在心思坦诚的岁数,品行已成却不太会隐藏,能让他三五日之内就品个清楚。
可这四岁恰好是晃荡在童稚和春心之间的岁数。此时的情谊最微妙,像是在许多无可辩驳的亲昵中间修了条栈道,名为童稚,专门留给心中不安者步步退后。
心安勿梦挠了挠掌心,刚想收手,皮皮虾立刻问:“世子,怎么了?”
心安勿梦心中一惊,摇摇头:“没事。”
“那我接着说。”皮皮虾一把扯过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用掌心垫在下面攥着,另一只手继续描摹他的食指:“南□□立在外时,不适宜栽种的稻米得由他们自行栽种,但如今南疆已经兼并,那就该把稻米作为贸易之物,用这块地来种些最适宜的东西。”
心安勿梦问:“种什么?”
“尚不知,但应该是喜热喜湿的东西,最好是北边都种不出的东西。物以稀为贵,若是经营得当,这块梁国最边境的土地会给出意外之喜。”
心安勿梦听懂了,点点头,准备收回手。
“还有徭役也要调整。”皮皮虾抓着他的手,指腹摩擦上他的中指,然后是无名指:“包括官制。官制是重中之重,他们的文明比不上北方,革新过快还容易激化矛盾,最好是循序渐进,这是长久事,日后再议。”
心安勿梦掌心被摸得痒,手指不由自主缩了缩。
皮皮虾正说着徭役,转手又摸上他的中指,还不等描摹完,半只手被心安勿梦缩起的手攥住。
心安勿梦即刻松开了。
“世子,又怎么了?”皮皮虾挠挠头,看着他的手寻思了一阵:“我哪处说错了吗?”
心安勿梦在心里苦笑。“没有,你说。”
“徭役要改的更多。若说兵役要看军制,说粮布役得看他们产什么东西……”皮皮虾半分没停,继续说着,“这些都是立新法前该考量的。所以世子该亲自去南疆一趟,择新作物是次要,首先得仔细考察一番。”
心安勿梦点点头,“好。”
“我也想一同去。”皮皮虾立刻说道,“我娘就是那边嫁过来的,我会写当地的语言,会打交道,带上我能轻松些。”
心安勿梦没理由不应。他允诺了,心里莫名觉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