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乌云中隐约有电光闪烁,像是蛰伏的巨龙在云层中游走。她的声音不经意间的放轻道:"你是在担心什么?"
顾言蹊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伸出手,有几滴雨点滴落在他的掌心,弄的人心痒痒的。
凌云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拿了一把伞递给顾言蹊:"大人是在担心京中的局势?"
顾言蹊没有直接回答,撑开伞只是淡淡道:"这青州城的风雨,不过是序幕罢了。"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震得屋檐上的积水簌簌落下。谢蕴有些犹豫地往顾言蹊的伞里靠了靠,却见他神色凝重,目光再次投向京城的方向。
顾言蹊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三人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前行,雨水在石板上汇成细流。顾言蹊踏过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目光始终望向北方,那里,乌云最是浓重。
回到住处,谢蕴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向旁边正在收伞的人。
青年垂下眼睑,长睫洒在脸上留下阴影,眉宇间有些不平。
顾言蹊感觉到旁边的人在看他,“看什么呢?”
谢蕴眼神一闪躲,低下眉,“没什么,只是觉得顾大人皱眉的神情格外不同。”
顾言蹊抬眸看向她,嘴唇一弯,“哦,是吗?”说着向前又走了一步。
谢蕴见状立马后退,“是吗?是吧。”两个人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明天启程回京城?”
顾言蹊点了点头,“嗯。”
“回京后我先回一趟千丝阁。”
他注视着谢蕴,“谢阁主难道想跑?”眼睛眯了眯充斥着危险气息。
“都已经达成合作了还跑什么跑,我只是回去看看名册的内容破解了没,拿到名册后就去找你。”谢蕴顿了顿,“更何况我很惜命,烦请顾大人注重自身安全。”
“自然。”
秋末的京城褪去了最后一丝燥热,护城河面浮着零星的残荷,路边的梧桐叶镶了褐边。晨雾裹着凉意漫过朱雀大街,打更人敲着梆子走过时,青石板路上已结起薄薄的白霜。
街上的早市正热闹,冒着热气的馄饨挑子前,老丈呵着白雾搅动汤锅。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谢蕴觉得多了几分亲切感,“老板,来一碗馄饨。”
“哎,来啦!”老丈看着眼前的熟人,“姑娘,你可是有好久没来了。”
谢蕴看着老丈咧了咧嘴,“这不回来回来照顾您的生意了。”
谢蕴早晨时常喜欢一个在早市闲逛,整条街上的美食她也是尝了个遍,可就这馄饨是怎么吃也吃不够的。
老丈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老样子,不加香菜。”
谢蕴看着碗里饱满圆润的馄饨,“多谢。”
街边忽有打马而过碾过满地碎叶,惊起蹲在檐角理羽的灰鸽,扑棱棱飞过挂着"瑞福祥"鎏金匾额的三层商铺。二楼悬着的铜铃叮咚作响,惊醒了蜷在柜台后打盹的伙计。
顾言蹊勒马立在安定门前,看着朱漆宫门上新换的椒图兽首。金甲卫呵出的白气凝在寒铁面具上,宫道两侧的菊花虽仍开得绚烂,花瓣边缘却已蜷起焦黄的倦意。
金甲卫指挥使程云山远远望见那袭紫色官袍,便知是谁来了,他快步上前,"首辅大人,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言蹊微微颔首。紫宸殿内龙涎香缭绕,金丝楠木雕花的窗棂透进几缕秋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怀玉,你可算回来了。"
案前的人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朱笔站起身来。明黄的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在光影中栩栩如生。
"微臣参见陛下。"顾言蹊躬身行礼。
"平身。"赵朔快步上前扶起他,"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虚礼。"
顾言蹊直起身,目光与赵朔相接:"陛下,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废..."
赵朔抬手打断他的话,无奈笑道:"好好好,君臣之礼不可废。你可不要像太傅一样唠叨了。"转身走向御案,又问道:"此一行,可还顺利?"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更漏滴答。顾言蹊的目光落在御案上那卷摊开的奏折上,朱批未干,墨迹犹新。
赵朔是被太后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扳倒太后一党,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直到三个月前,户部尚书王德文被牵连入狱,抄家时竟在墙壁内发现黄金万两,足足抵得上国库一年五分之一的收入。
赵朔为此震怒,下令彻查。顾言蹊奉命探查,却在追查过程中牵扯出三年前的漕运案。经过多方打探和对户部记录的梳理,发现泉州的漕运总督在三年前因做假账、私吞漕粮被判斩首。按理说应该能搜出不少贪墨的证据,却被人抢先一步,总督府内竟找不到任何物价记录,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