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周含章正在房内翻看云水县近六年内的赋税记录。
在他左手边的书案,陆同坐在那整理近年来人口变动的资料。
忽然,周含章将手中文书丢在桌上,眸中露出抑制不住的怒色,将一旁的陆同吓了一跳。
他知道前两任县令贪,可却没想到这么贪。
竟然敢假报赋税,从中牟利!
“大人,”陆同知道周含章在气什么,他虽然只当了一年县丞,但也多少知道些,“大人,您消消气。如今我们还是要尽快将罪证整理出来,这样才能替云水县的百姓讨回公道。”
“仅凭这些还不够。”周含章冷静下来道。
“整整六年时间,这事不可能传不出南海郡!除非县中富商、州府都参与其中,在帮忙遮掩。”
“那我们如今是要去调查城中富商吗?”陆同问道。
周含章摇了摇头,垂下眼眸,看着桌上写满血泪的册子道:“不,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我们先将衙门里的势力掌控再说。”
“大人,现在您身边的职位空缺一位师爷,是要从县衙里提拔一位,还是从外面选择。”
陆同想起几个月前因病去世的师爷,问道。
周含章对这件事早有计划,算算时间,他寄出去的信也该到那人手中了。
“大人,夫人来了!”
十安一直守在门口,他见时砚青提着一个刻花精美的食盒从院外走进来,扭头朝屋内通报。
屋内,周含章先是一愣,随后表情柔和下来,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对陆同道:“你先回去吧,下午再过来。”
“那下官先告退。”
陆同起身出去时,时砚青正走到门口。
他对时砚青微微行礼,心中对这位县令夫人也是敬重的。
之后,屋内只剩下周含章和时砚青二人。
“砚青,你怎么来了?”
周含章走到时砚青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露出惊喜的神情:“这是专门来给我送饭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送饭,怪有些惊喜和开心的。
不过周含章显然是高兴早了。
“上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一时有些头疼,就来找你商量商量。”时砚青直说来意。
她跟着周含章走到内侧的茶室里,坐到蒲团坐垫上,然后帮忙将木盒里的饭菜端出来。
周含章听到不是专门送饭的,心中顿时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时砚青话里的意思。
他担忧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砚青没有隐瞒许多尽的事情,将其一一道出。
“早上你出门后,我也打算出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可以租下来。后来因为某些事情,我去了杏林堂,在里面买了一瓶药丸,回府后我发现那药丸里含有兔虫。”
时砚青说着,语气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兔虫是巫蛊的一种。人服用后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服用多了,会令人上瘾。”
“就像前朝备受贵族喜爱的五石散一样,有极强的成瘾性。”
周含章并没有想到自家夫人不过出门的功夫又发现了巫蛊,他听完前因后果,忍不住问:“那这种成瘾性可以缓解吗?”
时砚青点头:“可以的。不过其解药紫灵草是巫医的秘药,我以前从没听过见过。”
见周含章听后眉心微蹙,时砚青又道:“我已经写信给师叔了。师叔见多识广,或许知道紫灵草长什么样。”
周含章的心这才稍稍松口气,不过片刻,犹豫着道:“这件事仅凭我们是查不明白的。砚青,你那还有药丸吗。”
时砚青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个瓷白的药瓶,放到桌上:“这里面装的就是含有兔虫的药丸。”
“好。”周含章将药瓶收起,解释道,“我打算将巫蛊之事告诉女帝陛下,这个药瓶呈上去,也算是证物。这样一来女帝陛下也不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
告诉女帝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时砚青想到周家被贬一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不成女帝并没有真的放弃周家。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问了出来。毕竟她现在也算半个周家人,这点事周含章应该也不会故意欺骗。
周含章听了她的问题,摇摇头:“陛下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我如今不过一个小小县令,也没有权力直接写折子或者信件给陛下。”
“祖父曾是陛下的太傅,辞官后担任了青山书院的院子。我先将信寄给祖父,届时祖父会想办法让陛下知道这件事的。”
时砚青明悟:“原来如此。”
“那我等会儿将兔虫的记载抄录一份,到时候夹在信里一起寄出去。”
周含章:“不着急,等我晚上回去后再写也不迟。”
闻言,时砚青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虽然轻飘飘的,却带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你昨天才答应我晚上不看书,现在就想着晚上回去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