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冰冷的碎瓷片抵在脖颈间,几乎能感受到皮肉下她汩汩流淌的热血与加速跳动的脉搏。
宫女惊惶仓促地后倒,勉强单手拉好松垮的外衣,却见殷红鲜血顺着对方的指尖蜿蜒而下——
那不是自己的血,是温疏桐的。
“小姐莫要为难奴婢。”
女孩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小苍兰味的omega信息素愈发浓烈,仿佛置身沾了晨露的花海。
“德妃娘娘就在殿外守着,若奴婢就这么走出去,恐会被处以杖刑……”
“求您救救奴婢吧!”
温疏桐眸色渐深,咬破舌尖压住心中躁动,不觉嗤笑:“娘娘好手段,看准了我不会轻易答应,竟让你以性命相逼。”
“既然如此——”
在宫女重燃希望的目光里,她轻扯嘴角,却转身将青铜烛台推倒在织锦屏风上,任火舌席卷蔓延。
“温、温小姐?”
在少女的失声惊叫里,温疏桐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明暗跳动的火光将她的眉骨投下薄薄阴影,愈发显得那双眸子不近人情。
她踉跄着将那盏本用来消愁的梨花酿倾倒在屏风之上,最后终因失血过多头晕目眩跌倒在地,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你是选择葬身火海,还是寄希望于向陛下与娘娘求情?”
“奴婢……”
她眼眸一颤,不自觉地磨了磨脚跟。
怎么没想到呢?
除了娘娘,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把陛下引来。
甚至没顾得上说一句保重,宫女便匆匆提裙向外跑去,生怕多待片刻便会被火蛇缠绕吞噬,空留余烬与尸骨。
“呵——”
凉薄目光划过那片在门槛处消失的衣角,温疏桐的心仿佛同哔啵作响的火星一同燃烧殆尽了:
你瞧,无论当初多么信誓旦旦,她却依然可以在要紧关头选择另一条路,甚至不必分出犹豫的心思来。
指缝间的鲜血滴落,渗入冰冷的青砖地。神经紧绷后的放松让她脑袋发空,疲惫感阵阵袭来,竟是再也无力支撑。
过去一幕幕相继浮现,仿佛吱呀转动的走马灯,将今生今世所爱所恨展现面前。
织锦燃烧后的烟灰被忽如其来的风刮到半空,刺激得她泪眼发酸,模糊了视线。
纯黑的背景板上有星星点点的提灯摇曳,簌簌震颤的金钗银饰反着光,映照出或惊诧或恶毒的瞳孔,仿佛重生那日她看到的星空,灿烂而遥不可及。
温疏桐勉强用没沾上血的那根手指擦去泪花,怔怔看着穿过人群而来的少女。她一如初见时骄矜,跳动火光衬得绯红衣袍似西落残阳,是这潭死水温养出来的牡丹。
正当要伸出手,忽的又听门枢哀鸣,魑魅魍魉被厚重木板阻隔在外。
“幻象么?”她一时恍神,自嘲垂眸,“在这种时候,竟还忘不了她……”
“你在嘀咕些什么?”
当熟悉的语调从阴影中飘来,温疏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眸,火光中隐隐可见那人的面孔。
“你疯了!”
乔妤被她的贸然出手推得后退两步,却忽地漾出笑意,“没疯,是德妃疯了。”
“还没打算出手治她,反倒是自投罗网来了。”她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血污,裙摆如芙蓉般绽开,“省了本宫好些心思,算得上喜事一件。”
“可是……”
“嘘——”她手指虚虚抵在唇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乔妤指尖落到她肩头,仿佛还带着方才呼出的热气。被熟悉的沉水香包围,炽热的信息素波动了一瞬,仿佛随着她不安与期盼的心跳达到顶峰。
带着些许戏谑意味的闷笑传来,在落针可闻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温疏桐的耳尖顿时烧得通红:对方对信息素极为敏感,明显是察觉到了方才自己的反常。
“公主,”她将手掌贴在地砖上,试图用凉意驱赶脑海内的旖旎,“趁在下还有意识,快走吧。”
无论言语多么决绝,但真实的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即便极力压抑着暗流涌动,她的声音喑哑得几乎能化为气。
乔妤没有回应,只是兀自站起身来扫视一圈:
四面门窗紧闭,偶有零星的火花爆裂声,成德帝被百龄的事耽搁,一时半会不能赶来……
从袖间掏出alpha抑制剂的瞬间,她甚至起了出门感谢德妃的冲动:若没有她与心腹在殿外围得水泄不通,这扇门恐怕拦不住自己那几个随行暗卫。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