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总是让人振奋和欣喜的,陈强体贴地让魏明、林榆和陈芊三人在楼上雅间叙旧,自己在楼下招呼生意。推杯问盏之间,几杯酒下肚,整个人跟着暖了起来,大家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提到当年陈芊不告而别的原因,说着这五年之间发生的趣事,一时间似乎回到了当年小饭桌上的场景。
“当年可多亏了你,”魏明这几年在陈记酒馆历练,人也大方了起来,不会像之前那般话少了,“你们搬走之后,肉铺子的禁令就取消了,今上还破天荒地在宴席上点名要荤菜,宫内带了好几个御厨来陈记学习取经,这街上啊,就肉铺子也就多起来了。”
“只是这学院里,两派的关系愈发地紧张了。”林榆家乡在北方,这几年很少回乡,加上嫁给了魏明,也就彻彻底底地随着自己的意思安定下来了。
魏明也不像那些男人一样不让媳妇出门抛头露面,林榆一直留在了书院,自然对书院的形势看得分明,见陈芊有些不感兴趣的意思,末了加了一句,“不过这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无关便是。”
林榆和魏明还是将王牧之的处境看得鲜明,母亲失宠,父亲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弟弟回来,世家子弟与要靠科举选择进入官场改变命运的平民子弟成了两派,科举不断推行,这平民子弟的官员也不断壮大,而他们所选择的代言人,恰恰就是后面进宫的二皇子,况且,那位也站在了平民子弟官员这一面。
“当年……”陈芊主动挑起了话头,想到当年自己冲动的性子和那些破事儿,自己倒是先笑了,“大家都是靶子罢了,王仓舒她也算个可怜人。”
“当年若不是她不依不饶,事情能闹这么大么,虽然不知道后来王府衰败与她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凭她那般想置你前程于不顾的性子,若是我看见她如今的下场,也是要拍手称快的。”林榆还是带了点江湖气,让她格外有韵味,魏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甜腻腻的。
“啊啊啊啊甜甜甜,甜到腻味了,你们也为我这个尚单身的人想想。”陈芊一句调笑引得林榆笑骂:“还以为你也许了人家呢,毕竟是大姑娘了。”
“我不急的,不急的。”
“是不急还是不愿?”
“好姐姐,牙尖嘴利的真的是怕了你了。”
“谁是你姐姐,你可别把我说老咯!”
林榆一巴掌轻拍下去,陈芊觉得自己要吐血三升了,摸着桌上的小酒杯缓了缓,低垂下了眼帘——不急还是不愿?总要回来道个别,才甘心罢。抬眼时又是笑嘻嘻的模样,说着北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也说了北方的鹅毛大雪,气氛登时又活络了起来。
这厢的气氛其乐融融,那厢王牧之恨不得甩脱这颗牛皮糖。
之前那位将淑妃和继弟王牧林带进宫里来,还想着让王牧之多带王牧林见见世面,毕竟王牧林在民间长大,很多属于皇子贵族享有的权力和教育他都是不曾沾染的,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很乖,但若不是王牧之有几分功夫,加上贤妃娘娘尚有几分势力,早就被外边软糯的少年给骗了。
这少年可并不软糯,切开来妥妥的黑心,王牧之想着还要和他虚与委蛇,就觉着不如晾着他来得清净,正好到了饭点,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王牧之忍不住又出宫了。
王牧林可不傻,他看得出来他这位便宜皇兄很讨厌他,也看穿了他在父皇面前一套,在其他人前又是一套的性子,跟着娘亲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自然也要自保,讨好人是最为容易的了,即使是天子又如何,他今天跟皇上说便宜哥哥对他如何如何,明天也说,只要将自己的地位放得低,弱者自然能引起强者的同情,况且——只消每次都提到王兄似乎对他的身份来历多有鄙夷,上面那位就会更震怒几分。
生来就是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皇帝给薅下去。
——
王牧之还是站在了雅间前。
雅间里面说话声音能模糊地传来,他还能想象到少女灵动的眼睛——不知她,近来可好?
小二哥上菜的时候瞥见雅间前有人站着,想了想,借着上菜的由头进去禀告了东家。
王牧之还在纠结自己该不该跟三人打个招呼,就听见自己等着的雅间的门“吱嘎——”地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人来,问:“就等你啦,怎么不进来?”
仿佛这五年的隔阂和多年之前的那个误会都没有阻挡在四人中间一般。
“来吧,”王牧之被拉近了雅间,“迟到了这么久,罚酒吧!”
王牧之有些激动地自己灌了自己好多杯酒,林榆和魏明见陈芊心无芥蒂,也松了口气,开始活络气氛,这对夫妇五年前还跟闷油瓶似的,五年后倒是叮叮当当响,王牧之的左手还攥着什么,又偷偷地塞回自己的袖子里了。
王牧之刚来,陈芊他们可是开席很久了,酒足饭饱之际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