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偏离至此,秦惊鹤心里生出前去探望的心思,思及正事,她正色道:“姑姑,你是怎么救出梅影姑姑的?”李姑姑不答,催她上床榻,待秦惊鹤躺好,她才回应:“并不复杂,也就是趁着宫中防卫不严,加之世子相帮,来个偷梁换柱,后诈称其人已死而已,冷宫的人,又有谁在乎。话说淑妃实在仁孝,前几日侍奉端太妃,以至生病。”
秦惊鹤忆及那位浅笑盈盈的淑妃,心头一动,唯独考虑到眼下事,知情的人,一个说不了话,一个真疯,让她几度烦忧。
李姑姑看出秦惊鹤的烦恼,安抚道:“郡主莫忧,总会有法子的,不过郡主为何突然想知道这些陈年往事?你从前不曾过问。”
李姑姑的疑惑属于再正常不过,她昔日的确就是不在乎,从没问过半句,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平日不是追着祝朗行跑,便是同静和腻在一处。
没心没肺,悠闲自在,事事随心,样样如意,无须担忧任何事,因为自有太后为她摆平,昔日之景,犹在眼前,而她却已不复当时心境,此时的她愁肠百结,心底甚至于还藏着那么点的惧怕,畏首畏尾,只是这些心思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秦惊鹤恍惚了会,勉强一笑:“以往天真,既已长大,怎能重回过去种种作态,不免可笑了些。”
李姑姑点点头:“我知道了。”也不知她究竟是知道什么。
一夜无梦。
次日,秦惊鹤用过早膳,静和派人来说接下来的个把月她都得待在府上养身子,希望秦惊鹤去看看她。
秦惊鹤自是明白原因,静和用药了,而她遣散面首的事做得果决,秦惊鹤甚是欣慰,须知她早就看那些面首不顺眼了,一个比一个惺惺作态。
此话不提,秦惊鹤这里亦有要紧事,她要向太后提出搬回长公主府,一来宫中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不方便她动作,二来,长公主一事,宫中必有人牵扯其中,便是一手抚养她长大的太后,都脱不开干系,在如此境况下,她如何还能待得下去。
但是,所以有但是,该怎么说服太后?
秦惊鹤纠结了几天,这几天,宫里宫外皆有事发生,她现在对这些事很在意,特意交代李姑姑一有事发生须告知她。
宫外的事,大理寺卿的长子与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喜结联理,排行第二的儿子亦与钦天监副监正的长女订亲,而最小的儿子因腿受伤,暂时休养。
宫内的事也简单,陛下陪伴生病的淑妃,三公主邀一众贵女游园,贤妃一如往常找贵妃的茬,还有一件小事,冷宫的丽嫔薨了,说是小事,毕竟一个冷宫里的疯子没了,宫里没人在意。
秦惊鹤皱眉:“她怎么忽然死了?”
李姑姑摇头:“淑妃病倒,太医院自是紧着朝云宫那处,谁会去关心早已失宠的丽嫔?故此,被发现时,说是身子都硬了。”
秦惊鹤没再说话。
这几日,除了那件烦心事,另一人亦让秦惊鹤烦不胜烦。
祝朗行一有空便来寻她,她心情好时就见上一见,心情不好却是理都不理,但他依然准时准点来昭阳宫,若因当值不能来,也要写信来,里头的黏糊劲简直吓人。
秦惊鹤骂了他多次,昭阳宫外头的宫人都能听到一耳朵,祝朗行跟没事人似的,她一骂他,他就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她不开口,他立即眉开眼笑,缠着她说话。
秦惊鹤知道他想要什么,但还是那句话,太迟了。
她从不回头。
准备了几日,秦惊鹤鼓起勇气,踏入慈宁宫,满头银发的太后热情地接待了她,望着以慈爱眼神瞧着自己的太后,秦惊鹤一度怀疑起自己,每当这时,梅影姑姑的面容便会出现在眼前,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假若秦惊鹤先前尚有犹豫,梅影的出现,则如同一只巨手,轻易扯下蒙在秦惊鹤心头的蛛网,再一把攥住她的心,告诉她,别再白日做梦,认清现实。
秦惊鹤垂下眼,顶着太后的目光:“我想出宫,住回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