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鹤垂眸看他,睫羽浓黑,沉声道:“我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我答应你。”不等她继续开口,祝朗行迫不及待地一口应下,秦惊鹤稍稍意外,他弯起双眸,眼尾缀着柔软的情意,如玉脸庞漫上细细的粉色,似枝头初绽的梨花,语调轻柔:“昭昭,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秦惊鹤顿了顿,放下簪子,低声:“我需要知道我母亲幼时的经历,最好事无巨细,你只须告知我你能否做到。”
祝朗行目光真挚,本欲抬手触碰秦惊鹤的手,临到了却放弃,笑得肆意,确有几分少年意气的俊朗不羁:“我答应过你的事,可曾有过食言?”
秦惊鹤微微一怔,不用回想,便能给出答案,自二人相识之日起,他向她承诺过的事,从未失约,秦惊鹤无意识捏住发簪上的蝴蝶,语气平淡:“你想要什么报酬?”
祝朗行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寸寸往下挪,最终落在秦惊鹤手中的发簪上:“那,便把这簪子予我,好吗?”
她闻言亦去瞧手上的发簪,它可以说是秦惊鹤这些日子以来最钟爱的簪子之一,换作以往,她秦惊鹤喜欢的东西,旁人休想染指半分,便是昔日对祝朗行也是这般,静和曾开玩笑一般说她将祝朗行视作私人物品,喜欢时不许旁人看一眼,往后厌弃时兴许亦会与曾经喜爱的小玩意儿一样,毫不在意地丢到脑后,太过孩子心性,秦惊鹤不以为然,喜欢也好,占有欲也罢,她想要,她就要得到,从来如此。
不过眼下,相比于母亲的线索,区区一支簪子,不足为论,秦惊鹤即刻把簪子递给祝朗行。
他顺势收下,珍惜无比地放入怀中,秦惊鹤看着祝朗行小心翼翼的态度,莫名感到不自在,皱眉:“一支簪子而已。”
祝朗行低眉浅笑:“于我而言,千金不换。”话落,抬眼定定地盯着秦惊鹤:“昭昭,我对你还是有用的,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很难说清他语气中是恳切多些还是忐忑更多,总之秦惊鹤是真的有些拿他没法子了,她思及此人前些日子的种种作为,不论她如何恶意出言羞辱乃至视他为无物,祝朗行这厮跟无知无觉似的,一个劲缠上来。
秦惊鹤试探道:“祝朗行,你这算以权谋私,而且擅自查探皇家秘辛,一旦被人告发,你可知后果?”
祝朗行毫不在意:“嗯,你不用担忧,我自有准备。”
一幅坦荡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犟模样,她再度开口,仔细想想,秦惊鹤自己都没发觉,她今日居然尤为耐心:“我之前说过要和你一刀两断,这话是真心实意,你当真要像这般一直纠缠着我吗,你明知不会有好结果。”
祝朗行默了默,忽然笑了:“昭昭,你知道之前的传闻在说什么吗?”他自顾自讲了下去,“他们说我在上赶着做你的面首。”
秦惊鹤讶异,她着实不知这些,没想到会有这般离谱的传言,她蹙眉正要说话,祝朗行抬起一根长指轻轻压在秦惊鹤柔嫩的唇瓣上。
她看向他。
祝朗行的目光安静似凉夜,却透着几分悲哀,他勾了勾唇,轻声:“他们不知晓,我愿意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是何等身份,我都求之不得,昭昭,你若厌烦我,我会隔远一些,但只求你分我一个回眸便可,实在不成,你就当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必理会亦可。”
秦惊鹤一时无话,转开视线。
祝朗行慢慢把脸凑上去,观察到她没有任何动作,蜻蜓点水般在秦惊鹤唇上啄了啄,一触即离,他起身,附在她耳旁:“等我。”随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只临出门前深深地看了秦惊鹤一眼。
对于方才没有再赏他一耳光,她有些微的后悔。
秦惊鹤并未出席文国公孙女的生辰宴,借口不适回了长公主府,等到第二日才从怀夕那听到一件事,昨日生辰宴上,那位三小姐险些被推入池塘,一向从容有度的陈敬之当众失态,让围观众人叹一句兄妹情深。
秦惊鹤左耳进右耳出,刚想去寻静和,太后身边的嬷嬷偏偏再次到来,甫一坐下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秦惊鹤,一说那文国公的儿媳十分赞同太后的心意,想来将来婆媳关系应和谐,二说陈敬之后宅干净,连个婢女都无,文国公家规极严,除非十年无子嗣才可议纳妾之事,属实是个良人,三说自她离宫,太后日日挂念此事,上下看着实是有忧思过度的风险。
秦惊鹤秉持着不吭声不表态的原则,俨然一幅油盐不进的架势,嬷嬷无法,只得叹着气离开,秦惊鹤送到门口,眼看着嬷嬷的马车驶远,转头吩咐去静和府上。
李姑姑全程围观,笑道:“太后也是关心则乱,文国公儿媳出身世家大族,岂会仵逆太后,当然是一力赞同,不过郡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陈公子么?不论怎么说,他确实是个良人。”
秦惊鹤不容置疑地回道:“他便是十全十美,我不心悦,依然不心悦,道理就是这个道理,重点不在陈公子是个好归宿,关键在于我的心意,姑姑,我实话告诉你,陈公子对我而言,只是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