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禾随声抬眼望去,
只见谢浔不知何时走到月洞门下,他一袭墨色织金箭衣,衬得面色愈发白皙。腰间蹀躞带上坠着的玉珏随着他走近泠泠作响。
他目光扫过先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齐氏红肿的手背上。
“听闻祠堂出了事,儿子特来查看。”
他语气温和,“看来让母亲受惊了。”
“请府医了吗?”谢浔问,
梨元赶忙上前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谢浔!”
齐氏不想让姜令禾就这么浑水摸鱼摸过去,她指着香炉碎片道,“她昨日在祠堂跪罚,今日香炉就无故碎裂,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顺着齐氏手指方向,谢浔拾起一块梨元手中捧着的碎片,指腹擦过断面。
“母亲,这裂纹陈旧,至少有几年光景。”
他抬眸,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情绪:“您掌家多年,难道不知祠堂器物该定时修缮?”
想了想,他似是恍然大悟:“莫非是账中又没钱了?难怪母亲会忘记修缮器物。不过您别担心,儿子一会儿就去秉明父亲,看看到底是哪个蛀虫动了咱们家的钱。”
这话像记耳光甩在齐氏脸上。她保养得宜的面皮涨得通红,这些年,她可是没少拿公中的钱贴补娘家。
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谢浔已经转向一旁站着的管事嬷嬷。
“去账房支下月的银子,不管怎样都要把祠堂器物全换了,免得再烫伤母亲”
“慢着!”
齐氏顾不上手疼,忙道:“我自己来,浔儿你事务繁忙,就不必费心这些。”
谢浔听完,在齐氏紧张的目光下点了头。
“既然这样,那儿子便不再过问了。”谢浔拱手一礼,随后轻飘飘地看了姜令禾一眼,“那母亲若无事的话还是及时就医,我就和夫人不在这里碍事了。”
“好……好!”
这两个字,姜令禾听出满满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跟在谢浔身后走出祠堂小院,两人并肩拐过回廊。
刚走远,
姜令禾便不住笑出声:“谢大人来的真及时,再来早点,恐怕母亲都能被你气厥过去了。”
谢浔睨她一眼:“夫人倒是好手段啊。”
轻飘飘几个字,让姜令禾差点咬到舌头,她想装傻,故作不解道:“谢大人说什么呢!”
“新刻的痕迹,即使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
听他就这么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姜令禾紧张的伸手想要上前捂住他的嘴,
却在他的注视下,手自动停在了他面前,还是没敢盖上去。
她放下手压低声音:“你早知道了?”
谢浔没回答,又转过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她小跑着追上:“谢大人!你既然看出来了,刚才为什么......”
“不是说过吗。”他打断她,转身时带起一阵清香,“她为难你,你反击,很正常。况且若是你不反击,就算你被罚的再狠,我也懒得帮你。”
微光透过叶隙,映在他看似温和的脸上。
他这是……在告诉她,在这深宅大院里,他只会站在能自保的人那边。
也就是谢浔常说的,他只会站在有用之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