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走之前揽着陆时的肩膀对他耳语了几句，沈觉站在一旁低头摆弄着手机，John关注了他的ins，虽然是个完全的空白页，以前只有陆时的一个关注，现在多了个John。

“沈觉。”沈觉听到陆时的呼喊，抬头看去，对方正对自己招着手。他走上前去，看着陆时从包里掏出一个拍立得递到了John的手中，然后自然地揽过自己的肩膀，低头说道，“上次说要留一张照片的。”

“非要现在吗。”沈觉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John，又看了看陆时，但也没有选择挣脱。

“看镜头！快点我要误车了！”John对着他俩大喊着，举起了相机。

沈觉抿着嘴，正准备把头低下的时候陆时的手伸了过来，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快门在一瞬间按下，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不许低头。”陆时回过头来，对他浅浅一笑。

“啊真的是。”沈觉撇了撇嘴，看着陆时从John的手里接过相机，又给了他一个很沉重的拥抱。沈觉不是单纯地羡慕John和陆时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事，起码在这一瞬间，他莫名想到了自己独自一人度过的整个学生时代。于是他抬头朝John笑了笑，摆了摆手。John也回以笑容，随后正准备冲上来也拥抱一下沈觉，却被陆时拦住，“够了啊。”

“小气鬼。”John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沈觉，“加油啊。”

加油，加油什么？沈觉有些不解地看向John，而他却已经转身离开，一旁的陆时正望着John的背影微微笑着。

“喂。”沈觉有些怅然地看着John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喊了下身边的人，“你到时候走的时候我不会来送你的。”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陆时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也不希望你来。”

“为什么？”沈觉诧异地问道。

陆时长叹了口气，耸耸肩，偏头看向了沈觉，这个对视非常的缓慢，缓慢到陆时甚至感受到了身后夕阳正在消逝。“不为什么。”

随后陆时拿起了手里的照片看了看，图像已经完全显现，可能是有些背光，色调非常的昏暗，五官的轮廓甚至有些模糊，像是一个远久的记忆切片。他给身边的沈觉看了一眼，沈觉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手机对着那张照片拍了一张，随后撇开了视线。

照片最终被夹在陆时卡包的透明层里，他从来没在那个隔层里放过东西，但如今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放进去的东西。

“不公平。”沈觉看着陆时把照片塞进卡包里的动作，突然说道，“为什么归你？”

陆时抬头看了一眼他，随后笑了笑把相机举起来，一手揽过沈觉，飞速地拍下一张。“这张归你。”

“我真服了。”沈觉用力掐了一下陆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每次都不倒数，谁知道有没有闭眼。”

“没事，你肯定很好看。”陆时拎着相纸甩了甩，又看向肩膀下的沈觉，他正抱着手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完全靠在自己身上了。陆陆续续的人群从他俩身边穿行而过，夕阳正在被远方的城市线吞没，可陆时只觉得无比的平静，如果要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可能只想感叹一句夫复何求。

直到计程车来了之后沈觉才扶开陆时架在他肩上的手臂，上前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起先两个人都没说话，陆时头靠在窗上，闭眼听着沈觉哼唱的小调，半晌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问道，“你有想过你以后想做什么吗？”

沈觉依旧望着窗外，拖长了音调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可以去做乐队？”

“挺好的啊，你很有天赋的，不过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陆时继续问道。

“前段时间我一个同事的妹妹是做乐队的，他们吉他手走了，问我想不想加入。”沈觉撑着下巴，有些犹豫，“但我没想好。”

“在担心什么？”陆时翘起腿，望着沈觉的后脑勺，他隐约能从车窗的倒影里看到沈觉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是在忧虑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还有钱的事情啦，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沈觉转过头来，对着陆时撇了撇嘴。

“我不是人吗？”陆时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沈觉的肩膀，“有我在你还担心钱？”

“你又不是一直都在。”沈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除非你那天喝多说的话真的算数。“

“那我要说真的算数呢？”陆时的表情突然变得格外认真。沈觉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种空虚的感觉在胸口荡漾开来，陆时说的算数也许只是当下的想法，毕竟人心易变，他不可能把生活押在这个关系还是不清不楚的人身上。

“随便你啦。”最终沈觉只能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陆时，“我考虑考虑吧。”

“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陆时向后靠去，看向了窗外，如果沈觉能尝试一些新的生活方式，似乎自己离开之后也能放心很多。

下车的时候陆时打了两个喷嚏，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沈觉回过头去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陆时，“你怎么了？”

“不知道。”陆时皱了皱鼻子，“也许是有点过敏。”

“感冒了？”沈觉继续问道。

“不会吧…”陆时从沈觉的身后伸手按下了房门的密码，然后推开了门，“我身体一直很好的。”

沈觉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换上鞋子走到橱柜边拿出了药盒，“里面有药，感冒的话就吃两个。”

“应该不会的。”陆时摆了摆手，话音未落又打了个喷嚏，连他自己都有点疑惑，“我基本不会生病的。”

”谁知道呢。”沈觉耸耸肩，走回了客厅坐下。

其实在陆时感冒正式发作前沈觉就有些预感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总结似乎是越担忧什么，什么就会越快发生，陆时整个下午都在否认自己会感冒的这件事情，终于到了晚上才终于坚持不住头疼去吃了沈觉放在台子上的药片。

“离我远点。”陆时一边朝沈觉摆着手一边喝着水，“传染给你就完蛋了。”

“冷感冒一般不传染的吧。”沈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靠在陆时身后的沙发上，低头看向陆时狼狈的模样。他这幅样子是非常少见的，除了上一次因为缺乏睡眠导致的强烈疲惫，其他任何时候陆时都看起来非常的精力充沛。

“怎么会呢？”陆时说着又灌了一大口水，“我从来不生病的。”

“前两天下雨去贵船，今天又被风吹，冻感冒了吗？”沈觉随口搭道。

“是哦，那天衣服都潮了，还好你没去。”陆时恍然大悟道，“不过贵船还是下雨的时候比较好看。”

“啊，那下次再去好了。”沈觉拿着遥控器快速地切换频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盘坐着的腿部感受到了压力，沈觉低头看去，陆时正轻轻把头靠在上面，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脑子里浮现，陆时除了喝醉那次可能头脑不清醒，其他任何情况下没有表现如此依赖的状态，陆时确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懈可击，小小的脆弱流露给沈觉带来一丝异样的悸动。他没有推开，只是默默地盯着电视任由陆时这样靠着，不得不承认，他偶有觉得享受这种感觉。

半晌后实在是感觉到腿麻了，沈觉俯下身看了一眼，陆时竟然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他伸手轻轻点了下陆时的脑袋，看到对方睡眼惺忪地模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姿势都能睡着？”

“啊，睡着了吗？”陆时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陆时没再说什么，沈觉从他无法抑制烦躁的眼神中得知他八成是发烧了，伸手探去果然是滚烫的。

“你得吃退烧药了。”沈觉拍了拍陆时的肩膀，“吃完饭再吃。”

“不想吃饭。”陆时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他撑着从地上站起，拽来茶几上的电脑，突然开始处理邮件。

“犯什么病啊？”沈觉被他这套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顺着沙发滑下坐到了陆时身边，探头看了一眼，陆时的眼睛遍布着血丝，嘴唇也是微微发白，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憔悴。

“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陆时可能意识到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好，他放缓了声音，依旧盯着电脑的屏幕。

“停，停。”沈觉伸手按下了电脑，“别看了，吃饭，吃药，洗澡，睡觉。”

“好，听你的。”有些意外的是陆时竟然就这么一瞬间选择了妥协，沈觉甚至还在怀疑自己刚才的动作是不是会激怒他，可是陆时的语气太平静了，也不像是在阴阳怪气，他就这么靠在沙发边上，眨巴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歇着吧，坐沙发上。”沈觉撑着陆时的肩膀站了起来，一边卷起袖子一边向着厨房走去。

“你干嘛去？”陆时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睛看向沈觉。

“大发善心给你做做饭。”沈觉头也不回地说道，刚从柜子里把锅拿出来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从手下穿过，揽着胸口向后倒去，他被力道带的差些站不稳，锅掉在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