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沈觉扶开陆时的手,稍稍用力把他推开了点,转身打开了后台的门。
陆时又换上了一副正人君子的风格,在沈觉的介绍下一一和乐队的成员打着招呼。沈觉确实没有骗他,贝斯手叫凉介,长得还真的有点帅,个子高挑,五官立体,沈觉说他的祖父是美国人。陆时在和凉介握手的时候悄悄加重了点力道,随后又自然地拦上沈觉的肩膀和他们用日语熟练地攀谈起来。
“去吃个庆功宴吗?就吃那个之前去的居酒屋好了。”站在一旁的女生突然说道,陆时记得她叫杏奈,就是乐队的主唱。
沈觉靠着陆时的手臂,目光先是略过纷纷赞同的朋友们,然后探寻地抬起头看向陆时,“你去吗?”
“可以啊,你们同意我就去。”沈觉和自己说的是中文,陆时觉得好像是加密通话一样,很有意思。
“不累啊?”沈觉继续问道。
“还行吧,看到你就不累。”陆时低头笑道。
“有病。”沈觉小声地回了一句,然后向杏奈点了点头。
沈觉先找杏奈借了个卸妆湿巾去洗手间把脸上糊成一团的眼影擦掉,洗完脸之后感觉皮肤都透了气似的舒服多了,他看着镜子里望着他的陆时摇了摇头说道,“以后一定不化妆了。”
“挺好看的啊。”陆时笑了笑,“没糊的时候一定更好看。”
沈觉对手抽了两张纸把脸上的水擦干,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要继续住在这儿吗?”
“对啊。”陆时挑了挑眉毛,“你没把我的东西扔出去吧?”
“哪里舍得啊。”本来陆时还在为沈觉这一句话感动得不行,想着这人终于开窍了,结果下一秒一盆冷水就泼了上来,“那么贵的东西,我肯定都卖掉啦。”
陆时无语,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沈觉,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神反而笑了起来。
聚餐并没有进行很久,毕竟大家都真的累坏了,只是简单地喝了点儿酒意思了一下。陆时察觉到那个键盘手纱纪的眼神一直探寻地在他和沈觉之间来回飘忽,然后朝着杏奈耳语了几句,杏奈也是一脸惊讶,两个女生开始挤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鼓手悠真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陆时以为沈觉之前已经够安静了,没曾想这个世界上有比他话还少的人,从头到尾他和沈觉的对话只有“麻烦了,谢谢。”以及“没有关系。”
反倒是那个凉介,不是拉着沈觉一起喝一杯就是要给沈觉夹菜,陆时只觉得看着不爽极了,但也没立场不开心,只能自己憋着。惊觉自己这种莫名的嫉妒,陆时又开始自我谴责了起来,管那么多干什么,这都是沈觉自己的朋友。
饭局结束之后悠真先行离开了,凉介跨上了他停在门口的川崎,将备用头盔特别熟练地递给沈觉,“今天要我送你吗?”
心中警铃大作,在沈觉还没开口前陆时上前一手按下了头盔,微微一笑说道,“不了,我今天和他一起回去。”
凉介皱了皱眉头,又疑惑地看向沈觉,“他也是我室友。”沈觉指了指陆时,吐了口烟说道。
两个女生也是合租的室友,一并搭车离开了,走之前纱纪看着沈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也没说什么,道别完就钻进了车子里。
“愣着干什么,打车回家啊。”沈觉抬手戳了戳陆时。
“喜欢坐摩托车?”陆时抱着手臂没有动,对着沈觉挑了挑眉。
沈觉先是一愣,接着翻了个白眼说道,“就之前吃完饭送了我两次而已。”
“不行。”陆时边掏出手机打车边说道,“下次必须带你去一下加州。”
“为什么啊?”沈觉抬头看了一眼陆时,这人有时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让人搞不明白。
“我那边车库里有两台杜卡迪,还有一个宝马,都比他那台好。”陆时有点不爽地说道,“到时候你随便挑。”
“你真的是…幼稚。”沈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听到有人说他幼稚陆时还是非常意外的,毕竟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评价就是说他少年老成,说他处事圆滑,到了沈觉这里反倒成了他幼稚。
在车上时沈觉突然冷不丁地笑了两声,陆时本来都要睡着了,听到沈觉的声音又清醒了,转头问道,“笑什么?”
“想到你会骑摩托车就蛮好笑的。”沈觉看着窗外小声说道,似乎还是在憋笑。
“刚十八岁的时候觉得很酷,瞒着我爸妈买的,还自己去考了证。”陆时低头捏了捏眉心,“后来不小心摔了一次,就很少骑车了,还是开车比较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到John说自己已经不是年轻人这件事了,其实相貌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只是个人经历导致气质和风格上的变化。凉介那张有些不羁的脸突然在脑海里浮现,陆时忍不住用手在脸前扇了扇,想了想又说道,“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啊,再怎么说我也年轻过好吧。”
沈觉听完笑得更大声了,眼角都冒出了泪花,“说得好像你现在很老了一样,也就大我四岁装什么呀。”
“要是在韩国你得天天喊我哥。”陆时撇了撇嘴说道,“现在只有求我的时候才喊,喊得还不情不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演出的成功还是刚刚喝了点酒,沈觉显得有点异常亢奋,他先是扶着车窗笑弯了腰,又把脸埋在膝盖里继续笑,最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陆时的眼睛,脆生生地喊了句“哥”。
血液直冲大脑,困意也被这句话完全的驱散,陆时感觉到整个背都僵住了,耳尖烫的厉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沈觉主动喊他“哥”?一定是自己在飞机上没睡出现幻觉了吧。他用力掐了自己的腿一下,确定现在不是在做梦。他压根不敢去看沈觉的眼睛,只能把脸埋在双手里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陆时能确定的是,刚刚起码有一秒钟,他差点就想把沈觉的头直接揽过来亲他一下。
沈觉倒是起了劲一样,看到陆时这个反应,更是变本加厉地凑上去又用日语喊了几句“哥哥”。这完完全全是犯规,陆时压根不敢抬头,但凡要是沈觉在视线里出现,他恨不得当场能给他生吞活剥了。
直到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沈觉才消停了会,陆时先他一步下车,然后绕到另一册挡在了沈觉的面前,车从沈觉的身后开走,他回头望了一眼车,又看了看陆时,“干什么?”
陆时没有说话,只是侧开身子,让出了一点位置。沈觉的视线立刻就落在了房子门口的那一束捧花上,娇艳欲滴的花朵上甚至还有未干的水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细碎的微光,整束蓝色的玫瑰,像是深夜里的蓝色火焰。
“去拿吧,你亲爱的哥送你的。”陆时朝着门扬了扬下巴,对沈觉微微一笑。
“送我的?”沈觉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一捧花,水落在手臂上冰冰凉凉,他感到身体一僵,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陆时。
陆时走过去拿起了夹在花朵里的贺卡,轻声念道,“To my precious treasure, wish you all the best for your new journey.”陆时的声音低柔又缱绻,念完后他看着沈觉说道,“庆祝你第一次公演顺利。”
沈觉依旧抱着花愣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花朵,伸手抚过如婴儿皮肤般柔软的花瓣,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都震到了花瓣,在怀里轻轻颤动着。
“真是可惜。”半晌后沈觉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低低从下方传来,“从来没人送我花,我也从来没买过花,没有花瓶,很快就会枯萎的。”
“总有办法的。”陆时打开了门,回到了这里,并且是和沈觉一起,他才终于有了回来的实感。
最终那一束花被他们一起安置在几个空酒瓶里,并排摆放在台面上,像一段蓝色的云雾绵延开来。
沈觉在剪花茎的时候总是在揉眼睛,陆时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沈觉可能是哭了。但这次掉眼泪终于不是因为难过了,他在心里默默希望,希望以后沈觉只会为了幸福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