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锦赛结束后，世界杯、乒联总决赛将会接连而至，转过年就是去陵水封训，樊振东见暨衍的机会屈指可数。

暨衍的行程同样紧张，为了配合合作歌手的工作安排，她明天早上就得回北京。

樊振东在心里算了算，脸不红心不跳地替暨衍拒绝了意欲一同送她回酒店的程靖淇。

“你开我车，不让我跟着一起？”程靖淇震惊，控诉道，“你忒无情了小胖！”

“小点儿声。”樊振东瞥了一眼那边正接着电话的暨衍，“回来我请你吃饭。”

“吃什么饭，上哪吃饭？现在都封着呢……”

樊振东留意到暨衍把手机拿离耳畔的动作，一把捂住程靖淇的嘴给他来了个手动闭麦，从他手里抽出车钥匙，挂在手指头上摇了摇：“多谢兄弟。”

“小胖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着樊振东和暨衍并肩的背影，程靖淇转了转手腕，跟郑培峰咬牙说。

“孩子大了，心野了，拴不住了——”郑培峰颇老成地背着手，感慨道。

***

“你会开车？”暨衍系着副驾驶的安全带，惊奇地打量坐在驾驶位上的樊振东。

樊振东笑着按按自己的手指：“一直会开，就是开得比较少，说不定一会儿把咱俩带沟儿里去了。”

暨衍面上配合地吸气，摆出一副害怕神态，视线却被他捏手的动作吸引。

他在捏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力气压在指骨上，顺着不自然弯曲的指节。用的力气不小，被捏过的皮肤泛着珠白。

暨衍这才发现，樊振东的小拇指伸不直了。

注意到暨衍的目光，樊振东解释：“我这个指头本来就这样，伸不太直。”

哪能一样？

从前就算放松时候带些弧度，留心去伸总是能伸直的，暨衍见过他敬军礼时候的照片，五根手指紧紧并在一起，动作干净标准，人又昂扬，意气风发得像是一把迎风不灭的火炬。

暨衍没说话，还是盯着樊振东的手，看得樊振东感觉指头微微发烫。

“职业病嘛，握拍时间长了就这样，免不了的。”

“所以，你身上有很多伤，只是我不知道，对吧？”

多到他习以为常，多到他云淡风轻地忍受每一分苦痛。

“哪有这样的，”暨衍声音很轻，“哪有人会因为伤多了就不怕疼的……”

樊振东用那只小拇指不由自主蜷缩的右手帮暨衍把滑落的碎发捋至耳后，暨衍下意识瑟缩了下，却并没有躲。樊振东继而将手掌翻转，平摊在膝上。

“你啊。”

“什么？”

暨衍怔住。

“一直想问，被烟头烫，被同学说闲话，被朋友背叛，不论是胳膊、耳朵还是心，都会很疼的吧？”

暨衍万没料到他会说这些，张张嘴没发出声。

樊振东看着暨衍的眼睛，忍住耳廓的灼烫感，接着说下去：“我不抽烟，不讲小话，不会背叛你。你愿意给我机会站在你身旁，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受伤。”

这是他给暨衍的承诺。

他的眼睛太清亮了，让暨衍心头止不住发颤。

“嗯。”暨衍低下头，“我知道了。”

“你要记好啊！”樊振东打火发动车子，“以后我做不到的话来找我算账。”

等导航提示已经驶过半程，暨衍终于反应过不对劲来：“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说你小拇指的事情吗？”

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樊振东微微侧头看了皱着眉的暨衍一眼，眯起眼得意道：“被我拿捏住了！”

暨衍盯着樊振东的侧脸，窗外的晚霞落进来，勾勒出他高耸的眉骨和坚毅的下颌曲线，嘴唇是淡淡的嫩粉色，嘴角稍稍翘起来。

色令智昏啊暨衍，色令智昏……

“去看医生啊，以后受伤了难受了也记得跟我说，我最近可有钱了，请得起医生。”

暨衍这副底气颇足的样子让樊振东觉得可爱：“怎么？你要养我啊？”

暨衍害怕又被他绕进去，顿时警惕道：“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干嘛养你？”

“唉——”樊振东装模作样地叹气，“那我得更努力了，万一打不好比赛人家都不要我了。”

“对啊。”樊振东在开玩笑，暨衍却认真起来，“所以咱们还是得少联系，你要把心都用在训练上。”

“我师父知道你这么替我考虑，肯定特欣慰。”

队里有几个偷偷恋爱的队员，成绩变动和恋爱周期曲线极度重合，感情一出现什么波动成绩就哗哗掉，王皓成天拿他们教育樊振东。

“你长大了，恋爱是可以谈的，但是还是要分清主次，奥运打完了，有大把自己的时间攥在手里。”王皓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净念叨他。

“我没谈恋爱……”樊振东企图反驳。

王皓瞥他一眼：“你小子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你有点啥动静我第一个看出来。”

“真没谈，我跟人家说等等我打完奥运。”

“我靠，你小子真有喜欢的人了啊！”王皓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师父，你诈我！”樊振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酒店很快就到了。

暨衍下车之后，特意绕过来站在主驾驶车窗外，等樊振东要下窗户跟他打趣，问他要不要去房间坐坐，或许还能喝杯茶。

樊振东挑了挑眉，啧了一声，歪着脑袋看暨衍，目光颇耐人寻味。

“OKOK！”暨衍举起手来认输，“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