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幽深的山洞里,鬼蜘蛛躺在铺着些许干草的地面上,全身被层层绷带紧紧缠绕,活像个动弹不得的木乃伊,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散发着幽光。他原本满心阴郁,周遭死寂的氛围让他愈发烦躁,伤口的疼痛也如影随形,不断折磨着他。那疼痛好似无数细小的钢针,时不时狠狠扎进他的皮肉,令他几近抓狂。
忽然,洞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虽轻,在这静谧的山洞里却格外清晰。鬼蜘蛛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僵硬的脸部肌肉也微微颤动,整个气场因这脚步声而鲜活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可刚一用力,全身便传来一阵剧痛,“嘶 ——”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无奈地放弃,转而努力动了动脖子,想要看清来人。
奈何全身烧伤严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扯动着伤口,疼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中仍满是期待。
当那熟悉且平静的声音 —— 桔梗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时,鬼蜘蛛顿时兴奋起来,扯着粗糙沙哑的嗓子叫嚷道:“你可算来了!这鬼地方,冷得老子骨头都快冻碎了,赶紧给老子换个地儿,再待下去,老子非得憋出病不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露在绷带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桔梗,眼中闪烁着渴望离开这糟糕环境的急切光芒,双手也在绷带下不自觉地扭动,仿佛这样就能摆脱这令他厌恶的山洞。
桔梗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冷淡,她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行。你的伤势适合在阴凉的地方,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这理由简单直白,从她那张高洁清冷的脸上说出来,莫名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鬼蜘蛛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气得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破口大骂:“狗屁理由!这破阴凉地儿,除了冷就是潮,能好个屁!你这女人,咋就这么死脑筋呢!”
可即便骂骂咧咧,他心里也清楚,桔梗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其他的心思的,说的话自有她的道理,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 “哎哟” 一声,忍不住又骂了几句诸如 “他娘的” 之类的脏话。
桔梗对此无动于衷,她神色如常,缓缓蹲下身子,拿起一旁的勺子,盛起一勺野菜粥。粥面上没有丝毫油星,也没放什么调料,清汤寡水的。
她轻轻将勺子递到鬼蜘蛛嘴边,平静地说道:“吃吧。”
鬼蜘蛛虽然嘴里还在嘟囔着 “这粥,连点味儿都没有,跟喂猪似的”,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大口吞咽着野菜粥。
吞咽时,他还不忘时不时抬眼看看桔梗,眼神中既有对这简陋食物的嫌弃,又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废人,在杂草中等待死亡,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如此终结。
可是却路过了一善人,善人不仅将他带了回去,还不辞辛苦的亲自喂药,照顾着宛如婴儿的他。
那么,不论这个废人是何品性是何人物,恐怕都会愿意乖乖听话吧。
两人就这般默契地进行着喂食的动作,一个认真喂,一个虽抱怨却也乖乖吃,山洞内唯有勺子与碗碰撞的轻微声响,以及鬼蜘蛛偶尔的嘟囔声回荡着。
之后是换药。
桔梗蹲在鬼蜘蛛身旁,地上的竹篮里,摆放着干净的绷带、草药以及简单的换药工具。
她抬手拿起那双粗布手套,手套的颜色因多次使用已变得灰暗,质地粗糙,摸上去甚至有些刺手。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这样的手套已然是人们为避免伤口直接接触外界而做出的努力。
桔梗熟练地将手套戴上,随后拿起那把铁制镊子,镊子的表面因长期使用,有些地方已微微生锈,在山洞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鬼蜘蛛躺在地上,全身布满了烧伤的痕迹,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昨天才换上的绷带,如今已被伤口渗出的液体彻底浸透。这些液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黄色,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仿佛在宣告着伤口的严重感染。绷带与伤口粘连在一起,部分地方甚至能看到丝丝血迹渗透出来,与渗出液混合,使得绷带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宛如一层难以剥离的痂皮。
他的身体大部分地方皮肤呈现出焦黑色,仿佛被大火炙烤过的焦炭,表皮皱缩,一道道裂口触目惊心,里面还不时有淡黄色的脓液缓缓流出。一
些伤口处的肌肉组织已经外露,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暗红色,还泛着诡异的光泽。那些未被烧焦的皮肤,也因炎症而变得红肿不堪,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有些水泡已经破裂,流出黏糊糊的液体。
桔梗眸子深沉,将镊子的尖端轻轻凑近鬼蜘蛛身上绷带的一端,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仪式。镊子的金属头轻轻夹住绷带,桔梗开始缓缓用力,一点点地揭开绷带。
“嘶 ——” 鬼蜘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在一起,原本就因烧伤而变得粗糙的面容此刻愈发狰狞。他的牙关紧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娘的!你轻点,你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他扯着嗓子大声咒骂道,声音在山洞内回荡,带着浓浓的愤怒与痛苦。
对他这个向来横行霸道、习惯掌控一切的强盗而言,如今这般毫无反抗能力,将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一个女人面前,实在是莫大的屈辱。可他全身烧伤严重,除了脖子以上能勉强活动,其余部位仿佛被定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和身体上的剧痛,别过脸去。
然而,他的余光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