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嗯。”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置于额前。
他照做。
突然有说话声传来,桑兮渺连忙拉着他躲到雕像背后,屏气凝神,等巡逻的人走过去。
她衣服的颜色太亮,盛时侧过身,几乎将她半笼在自己怀里。
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像是末世里,唯一可依靠的战友。
桑兮渺低着头,似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胡乱地想着,万一被抓住,会不会受处罚。
主要是为了避免被他身上的气息攻陷理智。
那是混杂着冬日雨夜独有的凌冽的寒气,以及某种草木调香气的味道。
夜已经很深了,似乎不会觉得有人会大半夜地来拜一个雕像,巡逻进行得潦草,手电筒的光柱甚至没往他们这边扫。
盛时往后看了眼,稍稍向后撤,说:“走远了。”
桑兮渺抬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轻轻地叫他:“盛时。”
他垂眸,“嗯?”了声。
她说:“你当我男朋友吧。”
其实她明白,他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她明后天的考试。
可就跟她当初填转专业申请表一样,即使预想得到父母会生气、失望,但还是上交了。
她想自私地,不负责任地,为当下的心情而冲动一回。
盛时的确对她有好感,但并没有到轻易答应她的追求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那时他被某种不知名状的情绪控制,他听见自己说:“行啊。”
双方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建议中午吃烤鸭,然后另一个答应了。
过了很久,久到在被桑兮渺断崖式分手后,盛时才反应过来,当时的情绪,是渴望。
渴望有个人能与自己同频,一起疯,一起干别人觉得奇怪,不理解的事;
渴望觅得一处地方,将自己的心和感情妥善安放,感受与死亡一样伟大的爱的力量;
渴望……
只是,他一味地交付真心,却忘了覆水难收这个道理。
而有些东西,至此一生,就那么一次,独一无二,无法复刻。
-
桑兮渺考完最后一门的下午,盛时等在考场门口。
考生当中有不少是S大的学生,其中自然也有认识他的人,他们那天都看见了,他接过一个女生的包,挎在自己肩上。
至于女生?
扎着丸子头,穿着很普通的白色羽绒服,除了衬得脸跟巴掌大似的,没有半分颜值加成的普通。
没印象。
但她似乎不大好意思,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仿佛在确认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看他们。
盛时说了句什么,她随即挺直腰杆,像即将冲锋陷阵的女战士。
夸张得滑稽,反倒不招人反感,而是有些可爱。
他们咋舌:不知道该说盛时捡到宝了,还是女生眼光好。
桑兮渺还不习惯自己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男朋友还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
盛时揶揄:“你是我正牌女友,不要像做贼一样好吗?”
她一想也是。
他见她心情挺好,问:“考得不错?”
“唔,反正会写的都……”
考场刚散,路上的人和车辆特别多,车喇叭不停地鸣响。
盛时揽着她的肩,将她往前面带了带,自己走在她斜后方,免得她被挤到。
桑兮渺卡了下壳,接着说:“都写完了,但是!我终于解脱啦!”
这几个月天天早出晚归,头发一把接一把地掉,脸色也憔悴了。
她扭头看他,眼里多了几分亮光,“为了庆祝我从苦海里脱身,我今晚请你吃饭吧。”
盛时摇头。
桑兮渺失落地扁扁嘴。
他捏捏她的耳垂,“不是说了,让你有事就问我吗?”
“我以为你有事,反正下次再吃也行。”
“是有事啊,”他轻描淡写,“要请我女朋友吃饭。”
闻言,她立刻弯起眼,没说话,攥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几根手指,小幅度晃了晃。
肉眼可见的开心。
盛时带桑兮渺去了家商场,吃完饭路过一家潮玩店,问她:“想抽盲盒吗?”
“我没抽过诶,我手气一向很臭。”
他鼓励道:“说不定有新手保护期,试试,我给你买单。”
店员给桑兮渺推荐了最新出的系列,她也没经验,随便拿了一个。
她正要拆开,发现盛时在录视频,她有镜头恐惧症,下意识躲开:“你干吗拍我呀?”
“万一开到隐藏了呢?记录一下。”
盒子上写着,隐藏是一百四十四分之一的概率。
她觉得希望渺茫,还是和他各退一步,允许他不对着脸地录制。
结果真是隐藏款。
“我的天。”
桑兮渺忍不住惊呼。
一百四十四分之一,被她稀里糊涂地踩中了。
盛时笑着说:“开盲盒就是享受这一瞬间的刺激,开心吗?”
“超级开心!”她简直想要原地跺脚,“而且这个娃好可爱啊。”
后来她方知晓,遇到盛时,才是不可能中的可能,是七十亿分之一的幸运。
只是,那只隐藏盲盒,连同他,都被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