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人,幽深的洞中回音绵长,洞顶结着长长的圆柱,有的剔透,有的浑浊,看起来像是个很久以前的山洞。
楚逸壮着胆子喊了句:“有人吗?”
无人回应。
楚逸有些害怕。
但很快,让他更害怕的事情来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刚刚在做什么?”
幽深的洞中,一切都那么昏暗,那么安静,没有人能回答他,也没有人能解救他。可楚逸冥冥中记得,是有个人,总会在他无助的时候伸出手,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
在确认这一点后,楚逸心底忽然升起了无尽的悲凉与害怕。
那是比黑暗、比未知更恐怖的东西。
——遗忘。
与之相比,眼前的山洞似乎都没那么吓人了。楚逸摸着一丝光亮,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浑身是泥地滚了出去。
洞外,阳光正好。
但幸好,他并没有完全忘记此人。脑海深处,还藏着关于这人的粗浅印象,像是斑驳的记忆被刻意除去,但因为藏得太深,沟沟壑壑太多,一时除不干净。
他担心时间久了会完全忘掉,来不及换身上的衣服,每每看到一个路人就上去询问:“你见过一个人吗?他高高大大,看着很可靠,模样生的极好,你若是见过他,一定有印象的!”
这样的描述实在模糊,他又穿一身没洗的泥衣,有耐心的路人还会停下听听,遇到衣着富贵的人连理都不理他,只叫小厮把他推远些,别脏了人家的马车。
问到最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抓住他,语重心长道:“你这样问是问不出结果的。这样吧,我来问问你。”
“他年岁几何,家住何处?”
楚逸摇摇头。
这些问题太细了,他不记得了。
那人叹了口气:“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看着楚逸哀求的眼神,那人摇摇头,又继续问:“那他是凡人,还是修仙者?”
楚逸仔细回忆了下:“我记得他很厉害……无所不能。”
“那就是修仙者。”那人终于问出一个有用信息,于是教他道:“既然是修仙者,那就应该上过学堂吧,这附近有不少学堂,你四处去问问,或许找得到。”
“对,对对对,对。”楚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点头,险些下跪道谢,被那人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别,我可受不起。快去吧。”
楚逸跌跌撞撞离开了。
他一路向北,找过了不少学堂,期间终于想起用刚学会的清洁术洗干净了衣服,旁人见他容貌端正好看,没像之前那样排斥了,能问出些有用信息了。
但连着问了几家,还是没人见过他描述的人物。
“可能不在我们这一片?”有位热心的夫子听他描述后,猜测道:“学堂都是一片一片建立的,只有集中在一片的学徒之间才会互相认识,你说的这位,可能在其他地方。”
紧接着,夫子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也不对。这样的人物,要是真进了学堂,早就该声名大噪,和普通人不一样。小公子,你不是记错了吧?还是说,你自己对他感情深,原本他是没那么厉害的,却在你自己心里被夸大了?”
楚逸摇摇头:“不会的。但还是谢谢你。”
道谢之后,楚逸就匆匆离开了。
又询问了几个学堂后,在一个黄昏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敲开了一家学堂的大门。
同其他相比,这家学堂有些与众不同。
其他学堂到了傍晚,堂中的学徒都在往外走,但这家的学徒却是刚刚大批大批的进门。而且,看样貌,这些学徒都在二十往上,分明已不是适合学习的年纪。
楚逸简单观察了一番,无心多想,直接跟着人流进了里面,看一个人影正从容往台上走去,想必是夫子,正想去问时,旁边一位先生却站了起来,恭声道:“夫子好。”
原是开课了。
虽说找人的心情焦急,但打扰了人家上课也是不好的。楚逸握紧的拳松了松,复又坐了下来。
那就且等会儿吧。
“修真界的起源是什么,有谁知道吗?”
这个问题实在简单,不少人都示意要作答。
夫子随意点了一人。
却好巧不巧,正好点在了楚逸旁边那位。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眼眸深深看向四周,最后转动到夫子身上,声音有些沙哑:“源自一场浩劫。”
浩劫?这倒是旁人从未听过的说法。
夫子明显感兴趣了:“你说说,是怎样的浩劫。”
那人压低嗓音,有些神秘:“我敢说,您敢听吗?”
夫子捋了捋胡须,心道这小子激他,道:“有何不敢。”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了。
只见那人原本清亮的眼睛在瞬间变得血红无比,脖颈上爆出青筋,如想要吃人的魔兽般攀上桌头,高声道:
“现在的修真界源自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源自血腥的历史,攀吃尽了高尚者的血肉,假模做样筑起了高台。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才是魔,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