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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梦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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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见到他,皮姆被她留在酒店温暖的客房里,但伊格内修斯依旧下落不明,她害怕他已葬身海底或死于黑夜,但无从得知任何消息。

在原先常去的咖啡厅坐了整个上午,她心神不宁,揪着脖子上的吊坠,选择去中轴广场走走。

天上下着雪,冷风呼啸,冻得人耳朵疼,雪花落在身上,融进衣服,放在平常时刻,露西亚断然不会出门,然而现在却刚刚好,雪铺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喀吱作响,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因而此时还行色匆匆者相当可疑。

她很快锁定目标,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尽管躲在白色袍子里,又有雪幕作为遮挡,但属于某个人的独特气质没有改变,以至于她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步履匆匆的是谁。

他像只白鸟掠过干涸的喷泉,露西亚立即追上去,想看他要去哪。

并非有意跟踪,她只是想要确认那抹白色不是虚影,想要听见他亲口说他没有死在海岛上。

强烈的执念使她除了目标无法看见其他东西,一路小跑追到巷子里,然而那身惨白如病人的衣服实在太具有迷惑性,最终,她还是跟丢了,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见到了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说起巴特的事,她还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从始至终,他都不坦诚。

任由自己跟随思绪在此处游走,露西亚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出路,但到处都是死路,她被故意带到如迷宫般的地方,而没有人打算和她见面。她感到失望,呆呆地看着又一条死路,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像雪冷下来,思绪飘飞在灰白苍穹,以至于没注意到,有人正趁着雪幕接近自己。

对方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往巷子深处拖。

“露西亚·戴维德?”

是伊格内修斯,的确是他。她点点头,在这时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按在墙上,抬起绑着匕首的腿。

露西亚立即顺势抽出匕首,抵在其左肩想要他停下,又想起那里曾被箭簇刺穿,犹豫的当口,他的利剑已经深入她的身体,匕首落进雪地里,令人眩目的白顿时化成星星点点的黑,她闷哼一声,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你还是喜欢往巷子里钻。”他强硬地撕扯她的衣服,像咬住猎物那样咬住她的脖颈。

她意识到这是犯罪而非幽会,但她又能责怪他什么?是她跟着过来的,他在叫着她的名字。露西亚、露西亚,她的名字像魔咒。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她每回应,他的动作就更深,因此产生的疼痛让她把体面的正装抓得全是皱痕。

他把头埋在她心脏跳动处实施犯罪,她的心口湿了大片,因此意识到他正在哭泣,她只能放弃维护自己的尊严,在他呼唤她的时候,不断使他确认她是真实的存在。

“我是真实的,我在你身边,我是真实的,最真实的,我没死,我期待和你见面,我没有讨厌你,没有的事。”

野蛮的诉求使她意识更为清醒,在掌握他的节奏后,她忍着眼泪与呜咽断断续续说:“巴特侯爵需要你,如果这对你的事业有益;佩雷格林娜来找过我,被玛蒂尔达击退了。是我,我还好好活着,别怕、别怕,我不是虚影。”

她摸着他的头发,紧紧地抱住他,将罪行视作燔祭,直到因疼痛而昏迷。后来他似乎放过她,把她带上马车,送至旅馆,但事情没有就此结束,被挂在窗口的皮姆欢叫两人重逢,皮姆闭嘴后,他脱掉她的衣服亲吻她。

是的,她是真实的存在,鲜活地活在世界上,不是森林里的虚影,也不是破碎的尸体。她完好无损,被他掌握在手心,任由他触摸,任由他依靠。

直到深夜她才醒来,无论是腰部还是腹部,或是更为隐秘的大腿内侧,都有许多不知轻重的掐痕与吻痕。

然后,他又像个一夜情的过客那样匆匆离开。皮姆还在笼子里跳跃,庆祝两位饲养者的重新结合,当然,它只是鸟,不明白罪与爱的定义。

她感到疲惫,结束旅行回家。皮姆不理解她为什么又要走,但还是乖乖跟着她,它的心情好了不少,回程时也不再躲在笼子角落,抓着铁栏看外面的风景。

这次重逢被她当作秘密,它落在心里,像被乌鸦扔进瓶底的石头,整个假期,她都在试图减少石头激起的涟漪,浸淫于构建更坚实的基底,以免让自己的思想成为空中楼阁。

在学校余下的时间里,皮姆总依偎着露西亚,它通常用剩下的爪子抓着她的衣服,或者站在她的左手上,受到惊吓便往她怀里钻,以至于大家叫她埃拉托的驭鹰者,她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名号。习惯后,假若有人给皮姆画写生,而对方恰巧带了它喜欢的食物,皮姆也会偶尔离开露西亚,威风凛凛地用独脚站立在旁边的树枝上,活像一只海盗。

随着关系的熟络,玛蒂尔达也和皮姆亲近起来,她会用白色的丝线做成的小人偶吸引皮姆注意力,或者在它乱飞时把它温和地网住,或者念自己新写的诗给它听。在闲暇的时候,玛蒂尔达还给皮姆编织了小帽子和围巾,皮姆乖乖地站在露西亚手上,接受她的礼物。

眼见着皮姆元气恢复,露西亚开始和玛蒂尔达骑马,而皮姆也和从前一样,借鬃毛扬起的风飞。

2月到来时,露西亚和玛蒂尔达的作品一同出版,为了庆祝,她们带着皮姆回到亚美尼亚。这次重返与之前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不同,她和玛蒂尔达只是两个路过的游客,与文艺丝毫不相干。

在色彩缤纷的瑞恩斯特待久了,回到科迪亚斯时,竟然有种从梦中回到现实的感觉,缺乏了鲜艳色泽的养护,这里看起来是灰蒙蒙的素描画,虽然偶尔也会跳跃出明快的色彩,但大多数建筑仍是以白色或棕色为主。如果要寻求更准确的比喻来形容这两者的对比,瑞恩斯特的街区是在色彩上天赋异禀,会把雾画成紫红色的艺术家缔造的,科迪亚斯的街区则是中规中矩的学徒制造的。

不过,在科迪亚斯生活了这么多年,景色的变化当然可以接受,更何况,规矩而不变的街道承载着的回忆远比想象的要多。

她们坐在护城河的桥上,各自说起第一次来这里的经历,露西亚给她讲雨中与伊格内修斯跳舞和在桥上遇见乔治娅时的情景,玛蒂尔达则说起试图洗刷罪恶的雨,本来她想在收获生命力后让一切都在雨中逝去,后来还是决定留下她和哥哥犯罪的证据。她用他的血在墙壁上写了首诗,标题引用“走了味的鸭子”,乌鸦会偷窃,狐狸会哄骗,黄鼠狼会蒙混,人会欺骗,可不是吗?

凝望亚美尼亚永不停歇的河流,露西亚看见两条影子与头顶的世界一道,不断随着水波变化,闪耀的人在粼粼波光中重拾曾经荣光,被忽视的天才在河流的倒映下熠熠发光。

除此之外,河流奔流的水花带走了六芒星神殿的圣子,也带走了曾经驾驭时间的魔法师和统御万民的国王。加斯科涅由马奇曼公爵和坎贝尔公爵共同接管。

依仗阴影的力量,新王继位时,科迪亚斯的边界也摇摇欲坠,尽管坎贝尔公爵承诺,但承诺也无济于事,甚至于被伊兰翠控制的魔法师都逃亡到了加斯科涅未沦陷的地方,为减少损失,六芒星神殿组织祭司与骑士开始漫长的清理。

就在损失不断扩大,人们的意志被阴影挑拨,想要突破王权与神权限制时,消失的驭鹰者突然出现,杀死他的父母和老师,揭露森都尼亚大会主持者与魔女共舞的事实和对失职魔法师的包庇,为新国王献上稳固的基石。接着,坎贝尔家的“执黑棋者”宣告由于克伦威尔·坎贝尔的失职,下届森都尼亚大会的主持者将变更为坎贝尔家的“执白棋者”。

在森都尼亚大会暂时稳定后,执白棋者开始以各种强有力的手段树立自己的权威,带着曾经在加斯科涅的魔物堆里杀出的军队镇压领地内的叛乱。

关于他的故事在报纸上零零散散地记录着,如同F的文章,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一些可信一些不可信。露西亚不再读报纸,她总想到曾经自己和伊格内修斯关于文学与政治的辩驳,那时,她从未想过今日他的名字会与政治如此紧密地勾结。

玛蒂尔达成功拿到了缪斯学院的毕业证书,原本被推荐到圣城马哈尼但去写星星的故事,她拒绝,说要去流浪。于是露西亚把她送到玻璃车站,看她的身影和欢笑消失在火车的蒸汽中。

她的牡丹鹦鹉飞走了,但她在缪斯的工作还没结束。她比玛蒂尔达先两年工作,从埃拉托大学毕业后,也受到马哈尼但邀请,在直属圣城的学校里教书。

然而即使在圣城引导的学校,她也没法获得真正的安宁,总有本就令人头疼的学生对她的私事感兴趣,想要从那张温和成熟的脸上看见慌乱与羞赧。好在这些年来她也学会如何隐藏自己,面对他们的好奇,只是转移话题,然而很快,她就厌倦了和他们的游戏,随着邮箱里不断被塞入关于伊格内修斯·坎贝尔的事,她决定辞职去往乡下,用自己所构建的理论教授那些还没有被污染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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