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谁?这恨意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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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九岳很快回来了,面色却有些晦暗不明,进门后,便一言不发的站着。
周亦丰看的奇怪,忍不住问道,“没追上?难道对方是顶尖高手?看着也不像啊。”
九岳依旧没说话,只看了看五皇子,面露难色。
骆闻挑眉扫了他一眼。
他立马如实禀告,“五皇子,那姑娘是……宋家的大姑娘,您的……未婚妻。”
周亦丰吃惊的半张着嘴,迟疑又揶揄的看向骆闻,“你不是说你媳妇是最好看的吗?怎么亲眼见着了,还认不出来是谁呢?”
骆闻也被惊住了,竟然是宋锦婳!
那日,他不过瞧了一眼画像,再说了宋锦婳今天脸上蒙着面纱,他怎会认出来?
九岳又禀,“宋家的太夫人带着女眷们在山脚下的庄子里避暑,是三夫人带着两位姑娘来逛庙会,正巧同咱们碰上了。”
“我又不认识她,那她干嘛追我?”周亦丰不解的自言自语,“莫不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引得宋大姑娘……”
他可没说谎,卖糖葫芦的一直夸他长得好看呢。
骆闻瞪他一眼,剩下的话,周亦丰没敢再说,何时在老虎头上拔毛,他还是有分寸的。
九岳觉得他大概是知道些什么的,方才宋大姑娘的突然变脸,他也是看到了的,但当着主子的面,他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实不用别人说,骆闻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宋锦婳定是信了那些传言,当他是凶神恶煞,又听见他说打断小兔崽子的腿,更是信以为真。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
不过也无所谓,娶谁不是娶呢?
怕他也好,省得缠人!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宋锦婳眼里看到的明明是恨,这会儿就变成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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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见到儿子,宋锦婳再也没了心思闲逛,叮嘱那老嬷嬷跟紧了宋锦夏,而她自己则寻了一处安静地,呆愣愣的坐了半天。
忆起往日里同儿子的那些开心事,泪珠子又扑簌簌的往下落,忍也忍不住。
没见到的时候,是强烈的思念,如今见到了,又要生生分离,这比拿刀子剜她的心还要疼。
红黛急的眼圈都红了,半蹲在她跟前,低声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方才那人冲撞您了?您跟奴婢说,奴婢这就去找他。您可千万别闷在心里头。”
宋锦婳泪流满面,缓缓摇了摇头,颤声道,“红黛,我想父亲了。”
是的,她是真的想她父亲了,她在周国的亲爹。
哪怕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替她扛着。
如今,父亲母亲痛失亲女,又眼睁睁看着丰儿被人带走,该是怎样的心痛?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对父母亲的思念,对儿子的牵挂,齐齐涌上心头,宋锦婳再也控制不住,抬袖掩面,呜呜的低声哭出来。
红黛心里又酸又疼,也跟着落下泪来,暗骂几声老天不公。
她家姑娘多好啊,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又大方善良,端庄得体,却摊上这么个害人的爹。
心知姑娘已压抑许久,或许哭出来才好受些,红黛也不多说,抹着泪站起身,往外走了走,不住的向四周张望,替姑娘守着,不叫人靠近。
宋锦婳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心里头果然舒爽了许多,命红黛寻了庙里的小师父,找了间厢房重新净面,收拾一番。
待看不出什么痕迹,她才出门去寻宋锦夏,来回寻了好几趟,才在观音菩萨神像前找到人。
望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宋锦婳虔诚的跪在地上,求菩萨保佑她的亲人平安无险,保她母子早日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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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宋锦婳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回房了,进屋便上床躺着,望着帐顶发呆,脑子里全是儿子笑嘻嘻望着她的模样。
窗子底下传进来蛐蛐的叫声,低低的,细细的,像是同人窃窃私语,温柔而又欢快。
她坐直身子,抬脚穿鞋下床,想去院子里走走。
蒋氏却缓步走了进来,柔柔的对着她笑。
宋锦婳走上前搀了一把,转个身同她一起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笑了笑,“母亲专门来,有什么事吗?”
蒋氏道,“我瞧着你回来时,有些不对,是累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锦婳心下一动,没想到蒋氏如此敏锐。
果真是知女莫若母,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当娘的眼。
哪怕她如今也是‘宋锦婳’的模样,仍是要倍加小心,切不可被蒋氏瞧出什么端倪来。
她道,“没什么事,只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觉得不值罢了。”
蒋氏并不怀疑,反倒叹了口气,“婳姐儿,人生在世,被误解被冤枉甚至被欺负,都或有,没有谁能一辈子顺顺当当。”
宋锦婳知她又要絮絮叨叨,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夜她非但没有厌烦,就连心底里那股子烦躁也在蒋氏的殷殷絮叨里被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