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房中,宋锦婳缓缓睁开眼,指尖触碰着身下大红色的锦被,一阵恍惚。
她似乎看到夫君正一脸忧愁的凝望着她,丰儿低低的轻唤她母亲,正如她思念他们一般,夫君和儿子也都在念着着她。
"王妃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屏风外传来,宋锦婳浑身一僵,叫嚣着周国记忆的血脉瞬间聚拢在一起,令她陡然清醒。
如今她身在锦王府,怎可如此大意?差点将自己暴露在骆闻跟前。
她侧身坐起,垂眸掩住眼中冰冷的寒意,声音柔婉,“王爷怎不早点叫醒妾身?”
遂又叫红黛进来伺候,侍女们鱼贯而入。
她扫了一眼,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不知是红黛的自作主张还是骆闻的安排!
骆闻绕过屏风,很随意的靠在窗前,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他那位正在梳妆的新王妃。
铜镜中的女子眉黛春山,秋水剪瞳,肤若凝脂。
好一个动人的美人儿。
但他看不到的是,这动人的容颜下藏着的,却是美人对他满腔的恨意!
红黛轻声地问,“王妃,梳个朝云近香髻可好?”
宋锦婳不以为意,心思并不在这上头,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妆台上锋利的金簪。
若此刻将它插入骆闻咽喉……刚压下去的血脉又沸腾起来。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些混乱的思绪。
不行,还没找到丰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骆闻并未瞧出端倪,只略站了站,便出去了。
梳洗完毕,宋锦婳深吸一口气,起身时已换上温婉笑容。
她轻移莲步,走出房门,见骆闻正负手立于廊下,一袭墨蓝色亲王常服衬得他肩宽腰窄,俊美如铸。
他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好的木槿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微光中晶莹剔透。
他不动,她亦静默着立在一旁。
良久,骆闻才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惊艳之色,“王妃,甚美!”
宋锦婳忍下心头厌恶,微低头假作羞涩,“王爷谬赞!”
骆闻淡淡的笑了笑,深感自己眼光颇好,这么美丽的女子,养在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虽有些异常,但于他而言,并无大碍。
只要她安于内室,他自会将其敬为贤妻。
如此一想,他心情陡然间也变好了,全然忘了昨天还被这王妃狠心拒绝的事。
他鬼使神差的突然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入手一如昨日那般温暖滑腻,“走吧,先用膳,再进宫。”
宋锦婳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回来,反被他更用力的握住,只被轻轻一拽,她便身不由己的跟着走了。
狗男人,光天化日,竟敢如此轻薄一府之主母,实属可恶!
在她们周国,莫说是皇室,就连下头的臣子们,也断没听说哪个敢如此轻薄于正妻的。
这大齐,实乃蛮荒之域,无半点规矩。
仁武侯府如此,堂堂皇子竟也荒唐至此。
她心下气急,面色也涨得通红,使劲甩了甩,忍不住低声怒道,“王爷快放手,青天白日,下头的人都看着,成何体统?”
骆闻见她始终温婉大方的脸上蒙着一层怒意,竟觉得分外好看,似是猛然间撕开了一张假纸,终于看见了半点鲜活。
他哧哧笑了笑,斜了众人一眼,“在我自己的王府里,牵我媳妇的手,本王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跟在一侧的侍女们吓得忙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恨不能立马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见状,宋锦婳愈发生气,只觉得的被满府里下人都跟着看了笑话。
堂堂皇帝的嫡亲儿子,一国之皇子,怎得如此不懂规矩?满嘴的胡话,大齐的皇帝老儿,竟是如此教子的么?
她实在气不过,抬脚朝骆闻的脚狠狠踩下去,趁他惊诧,冷笑着将小手抽回来,一把拽了红黛的手,不等骆闻反应过来,匆匆奔了几步,昂首挺胸的朝前走了。
骆闻看看那即使疾步而走依旧端庄稳重的身影,再看看被踩脏的脚面,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原以为是个沉得住气惯会装的,没想到竟是个不经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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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马车已备好。
两人并肩而行,至马车前,骆闻又来握宋锦婳的手,奈何宋锦婳早有准备,手一抬便躲了过去。
他也不介意,身子一低,索性直接将她抱起,一抬脚便将娇软软的媳妇儿抱进了马车。
那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有些遗憾,为何偏偏昨日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