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无厌一语不发,怔然盯着那碗荷叶粥,悄无声息地流下泪来。
何欢儿不解地问道:“石仙长,无缘无故,你哭什么?”
“我……我无能!”石无厌抹了一把脸,“师父收我为入室弟子已有一年了,可是我的法术修为毫无长进,害得师父遭人嘲笑,说他没有识人之明。师兄怕我打不过妖人,吩咐我照料少主,可是,我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八师兄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废物!”
说罢,他捂住一张肥大的脸,大声呜咽起来。
顾子期见状,默默伸手拿过荷叶粥,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儿。
石无厌脸上挂着泪花笑了,接过顾子期的碗,道:“少主,厨房还有呢!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第二碗,顾子期未加推辞,也乖乖喝下了。
就这样,顾子期一连喝下了三碗粥。
喝完第三碗,顾子期把碗一推,道:“无厌,我实在吃不下了。”
石无厌呵呵笑着,就着锅把剩下的粥喝了个一干二净。
何欢儿托着下巴静观多时,对石无厌笑道:“二门主真是慧眼如炬,收了一名真宰相为徒。”
“何姑娘,你这话是何意?”石无厌一脸懵。
“石仙长不仅肚大量宽,又不乏心计手段,人称‘宰相’,名副其实啊,哈哈哈。尤为难得的是还能示拙于外,藏锋于内,智者愚相,圣贤之资。”
石无厌摸着后脖子,咧嘴憨笑着,端起锅去了后厨。
何欢儿笑吟吟望着顾子期,道:“顾少主不说那两个字吗?”
“哪两个字?”
“话多。”何欢儿学着顾子期的语气说道。
顾子期稍顿了一下,抬眸道:“话多。”
何欢儿仿佛得了无上的夸赞,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趴在桌子上看着顾子期笑得停不下来。
顾子期敛眉低眸,唇边泛出了一汪清浅的笑意。
何欢儿顿时止住了笑,痴痴地说道:“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小女子今日信了。”
顾子期蓦地站起身来,往楼上客房走去。“无争,我回房中打坐。若是灵丹门弟子醒了,唤我便是。”
乔无争一同站起身,抱着牛斗剑紧随其后。
“无争,你不必跟来。”
“山主交代过,要寸步不离守着少主。大丈夫当言而有信,无争不能让少主独自一人待在房中。”
顾子期轻轻摇首叹息,转回身,在昏睡的灵丹门弟子近旁捡了把椅子,开始闭目打坐。
夜阑人定,凉风习习。
转眼三更已过,顾子都等人都没回来。顾子期坐立不安,便站到门外,不停地朝北张望。乔无争抱剑在怀,静立其侧。石无厌追出门去,给他披上了一条薄毯。
五更鼓响,天将拂晓。
灵丹门弟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惊呼,苏醒了。
顾子期立刻回到屋中,叫石无厌给他喝下了一杯水,待他定下心神,开口问道:“这位道友,请问姓字名谁?”
“顾少主有礼。在下陶容,为前任门主座下的第十七位弟子,现任门主的师弟。”
“陶道长,昨日裴门主引着诸位弟子前往鬼城,却迟迟不归,到底发生了何事?”
陶容先拍了两下胸口,然后说道:“师兄领着我等出了北城,四处探查,很快便找到了鬼城所在的方位,大约中午时分顺利进入了城中。奇怪的是,那座鬼城虽说废弃了百年,街道房屋却并不十分荒败,好像有人居住一样。不过,城中不见一个人影,寂静得可怕。”
他停下来,又要了一碗水,一口气喝了半碗。
“后来,我们分散到城中,在雨中挨户查找失踪的孩童,直到天色变暗,仍然一无所获。雨停之后,满城阴风四起,不时发出怪声,听得人心惊肉跳。我和几位弟子见情形不祥,于是劝门主回来茂城,与神剑门各位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可是,门主大发雷霆,将我们几人狠狠斥责了一番,非要来一次夜探鬼城。”
何欢儿道:“正所谓‘百鬼夜行’,大白天一般见不到鬼。既是鬼城,夜访才能有所收获。”
石无厌道:“裴门主真是艺高人胆大。”
陶容叹了一口气,道:“门主向来行事谨慎,从不涉险,只是这次牵涉到了药魔,故而才一反常态。”
顾子期问道:“夜探鬼城之时,可寻到了那些幼童?”
“因为天黑,门主将弟子们分成了三路,五六个人为一组,分别由门主、葛师叔、还有张师兄领着,在鬼城中仔细搜寻。我跟着葛师叔,并没有发现孩童,不过,张师兄那一队应该是找到了。”
“应该?”何欢儿疑惑不解。
“我正跟着葛师叔搜东城时,突然听到城西方向有人发出惨叫,于是奔过去看……”两行泪水从陶容眼中夺眶而出,“张师兄和几名弟子叫人给杀了!”
“被何人所杀?药魔?”何欢儿问道。
陶容拼命摇头,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个名字——
“人皮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