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干瘦的客栈老掌柜端着一个缺了角的木托盘,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看不清内容、冒着热气的糊糊,还有几个黑乎乎、像是杂粮面混合野菜蒸成的窝头。与其说是晚饭,不如说是…猪食。
“两位客官,慢用。”老掌柜将托盘放在那张缺了腿的破桌子上,浑浊的眼睛却如同鹰隼般,看似随意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蜷缩在床角、闭目养神的苍九身上。
“这位…令兄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啊。”老掌柜咂了咂嘴,语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令人不适的好奇,“这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连下手都这么重。”
来了。
阿玉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怯生生、带着点感激的表情,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多谢店家费心送饭。家兄…唉,是我们学艺不精,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连累了家族,这才…”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眼圈微微泛红,仿佛不堪回首。
这番表演,既符合他们“落魄避难”的身份,又将具体原因模糊化,不给对方深究的机会。
“哦?不该惹的人?”老掌柜眯起了眼睛,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这玄州地界,或者说这望风镇附近,‘不该惹的人’可不少啊。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看起来浑浊、实则精明无比的眼睛紧紧盯着阿玉,试图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破绽。
阿玉心中一凛。这老狐狸!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套话!想通过他们的“仇家”来判断他们的来历和价值!
“店家说笑了,”阿玉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恐惧,“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认得什么神仙人物?不过是…几个常在山里讨生活的…凶徒罢了。如今只想尽快寻个安稳地方,采买些药物为家兄疗伤,旁的…实在不敢多想。”她再次将姿态放低,强调自己的“弱小”和“无知”,试图打消对方的疑虑。
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着老掌柜的反应。他说“望风镇附近不该惹的人不少”,这本身就是一个信息。这镇子…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老掌柜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仇家的事情,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床上的苍九。
“令兄这伤…似乎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啊?”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像是在拉家常,眼神却如同毒蛇般,紧紧盯着苍九那苍白如纸的脸和偶尔因为压抑痛苦而抽搐的嘴角,“倒像是…被某种极其霸道的能量反噬…或者是…与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交过手?”
阿玉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老家伙眼力竟然如此毒辣?!苍九的伤势根源确实复杂,既有旧伤,也有地底能量反噬,还有强行动用妖鳞的损伤…他竟然能看出端倪?!
她正想开口掩饰,躺在床上的苍九却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他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但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带着上位者威压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一闪即逝!
那气息并非针对老掌柜,更像是一种…受伤的猛兽在被窥探时,本能地龇了龇牙!
老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那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骇然!虽然那气息转瞬即逝,而且极其微弱,但其中蕴含的、那种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威压…绝对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拥有的!更别说是一个重伤到只能躺在“柴房”(虽然换了小院)里的落魄小子!
这兄妹二人…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老掌柜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精明和忌惮。他不再试图直接套话,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呵呵…看来是在下眼拙了。”他干笑两声,搓了搓手,“既是如此,疗伤的药物可不能马虎。望风镇虽小,但镇东的‘百草堂’却是有些门道的,里面坐堂的刘老医师据说祖上曾是玄州剑宗的外门药师,手段不俗。不过嘛…那里的药材价格,可不便宜啊。”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钱”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