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们越聊越兴奋,闻子川也不说话,只是笑,他倒是很想听听,那些谣言还能被传到什么地步。
“你们说,他又不缺业务又不缺粉丝,为什么要来报班啊?”
“谁知道?都这么牛了还来跟我们抢,简直了。”
“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在木岑老师面前出风头?你记不记得,老师每次亲自示范的片段,都要喊他来搭戏,一看就关系很好。”
“……你不会想说,他连木岑老师也要勾搭吧?”
“哈哈哈,你太重口了吧!木岑老师的年纪,都能当他爸爸了。”
一群人嬉笑着,哪怕知道这些东西纯属脑补,但还是当作玩笑,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感觉到闻子川动了动,程斯宙垂眼看去,恰见他眼尾处滑落了一滴眼泪。
两人之间没有再说什么,只闭上眼睛,沉浸在彼此里,企图以对方的气息虚构出一个幻境,隔绝掉现实的残酷与冰冷。
终于,门外的对话随着脚步渐渐模糊、渐渐远去了。
“宙哥。”闻子川哑着嗓子喊他,末了的尾音带着绵柔的潮气。
“我在。”程斯宙懂他的意思,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竟然想直接把门打开,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究竟在勾搭什么人,究竟和谁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明天咱俩就双双上热搜了,配音演员与文物修复师的旷世奇恋。”
“然后我被公司开除,灯博也不要你,我们……一起流浪去。”
“就咱俩还流浪呢?这样吧,我负责流,你负责浪。”
“你负责哪个流,流氓的流吗?”
程斯宙轻声笑着,他经常被人说嘴欠话多,但关键的时候,调侃一两句不也挺好的吗?
“宙哥,你是明天回去吗?”
“嗯,一早的动车,回去之后,把家里打扫一下,然后等你。”
“你把我装进你的行李箱吧,把我也带回去。”
程斯宙知道,这是撒娇的话,子川之所以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是因为他笃定要做的事,就会全力以赴。
“子川,虽然我没有那么了解你过去的事,但我想说,对于那些出言不逊伤害你的人,你不是只有忍让这一个选择。你别这样委屈你自己。”
“我不想让木岑老师为难,更不想让你为难。”
“不是的,没有人生来就要谦让别人,你可以辩解,可以申诉,可以还击,可以抗拒一切强加给你的不公平。”
“宙哥……”
“宙哥盼你,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能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能够自在从容地做你自己。”
闻子川闭上眼,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恨不得让骨肉嵌进骨肉,让两个人成为一个人。
被勒紧的感觉让程斯宙失神一瞬,恍惚之间,他又看见了那只白色海鸥。
他加快进度,调动着血脉与肌肉的韧性,带着闻子川一起攀爬前方的山峰。
“嗡嗡嗡——!!”
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闻子川无暇他顾,反应了半天才察觉,手机卡在了床头的缝隙里,连带着床板和墙壁一起共振。
程斯宙看他够着手臂,使不上劲,就帮他把手机掏了出来。
“是木岑。”
“别接……”
木岑老师怎么会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他请了假,木岑是同意了的。
“要挂断吗,还是打回去?”
“不了吧,我这个样子……”
闻子川连一口气都喘不匀,木岑总不会以为,他私下还在练习气音、练习表演的技巧吧?
“明天再说吧。”
“嗯。”
闻子川不想理会木岑,正如程斯宙抛下了邹亦龙他们,如此旖旎的夜晚,他们不打算再管别的人和别的事,只想专注于拥抱、亲吻和缠绵。
夜深了,两人洗完澡回来,程斯宙看着几近虚脱的闻子川进入了梦乡。
睡就睡吧,偏要一直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放,额角还抵着自己的肩膀。
这个姿势绝对算不上舒服,但子川非常执拗,像是怕他睡着之后,自己会悄悄地离开。
次日天光擦白,程斯宙就动身了,临走前,他亲了亲闻子川的侧脸:“我等你回家。”
闻子川睡眼朦胧,想起床送他,又被连哄带骗,按回了被窝。
程斯宙不想被培训班的学员们撞见,因而走得很快,否则凭他一早从闻子川的房间里出来,不知又要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电梯轿厢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十分荒诞滑稽,与相互喜欢的爱人见面,竟然搞得跟偷情没什么两样。
他被世俗的偏见规训至此,唯一的希望是保护好子川,不要让他再经历一遍自己所经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