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万晓春实在跟不上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山脚的石头上。
齐凌一路狂奔,头都不回:“赶在他们之前回去,得先给我老爹通个气儿,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先发制人!”
万晓春大气直喘,坐在石头上自暴自弃:“就算回去被千刀万剐也好,我是......我是跑不动了......你怎么不直接御剑啊......”
他还不知道此刻齐凌已经御不了剑了。
虽然经常在这清风山漫山遍野地跑,但齐凌此刻内息不稳,脉搏空虚,他呲牙咧嘴地迈着双腿,下肢却像灌了铅一样重,不得已扶着半山腰的一颗松树停下喘息片刻。然而就在他扶着树眯着眼皱着眉大口喘气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一窜而过。
齐凌猛地抬头定睛一看,窜过去的是两个人。
......
一个青年壮汉背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山腰向上跑去。
那白胡子老头正是刚刚在村子里用拐杖指着自己鼻子骂鳖孙儿的那位,老头双臂搂住身下青年的脖子,在他背上上下颠簸,一双被眼皮覆盖住半个眼球的眼睛也朝着齐凌看过来。
两人对视看到彼此的那一刹那,火光四射,抡眉竖目。齐凌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兔子一样渐行渐远,老头则吹着胡子用嘶哑的声音对马不停蹄的青年一声令下:“快!”
完了。全完了。
齐凌躺在翠绿松树下,躺在落英缤纷的半山腰上,夜幕低垂,一只乌鸦“啊——啊——”地从头顶哀嚎而过,鸟屎从天而降落在脸旁那片石头上,他也不避,眼睛一眨不眨,绝望地望向天空,一轮新月静谧地挂在似黑非黑的幕布上,这短短十七年的爱与恨,梦与痴皆如梦幻泡影都随风而逝,往事东流水,此刻他好像大彻大悟。
桂花香气袭来,浸入五脏六腑,齐凌只觉自己要醉了。他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大梦一场,但愿不复醒。
当“想得美”三个字浮上心头的时候,他已经被玉湖长老提溜到无己殿众人面前跪下了,连着一同在旁边跪下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万晓春。
齐凌前后左右偷偷瞄了一眼,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正殿中央“至人无己”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燃烛长老手上拎着铁链,面色铁青,像是黑无常,玉湖长老一身白森森衣袍,面无表情,像是白无常,掌门师尊手捧生死薄怒目而视,像是阎王爷,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无己殿,还是在地狱。
虽说前世自己被围攻清风山的场面比这凶残百倍,可毕竟没有这么不占理过,虚空道祖瞬间变成心虚道祖。
无己殿外,门框上趴满了人,一个脑袋摞着一个脑袋,弟子们窸窸窣窣地议论着,好不热闹。这时,站在燃烛身后的灵垚长老走上前,带着微笑慈眉善目地对坐在大殿一侧的白胡子老头道:“弟子不懂事,长者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那老头双手叠放捂在龙头拐杖的顶端,胳膊架着,似乎是不满意,没有应声,倒是把胡子吹得更高了。
清风山掌门齐晋将手中“生死薄”猛地一合,怒视了齐凌一眼,来到老者跟前:“村长,您所写吾派弟子齐心远与万晓春在山下所作所为本派已知晓,您老放心,贵村所有损失本派悉数赔偿,为表歉意,我以掌门身份和老者在此约定,修真界清风派愿以一派之力保贵村百年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