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踌躇满志的柳清霄将密室又打扫了一遍。
将刚刚从手帕降级的抹布搭在龙头上。柳清霄呼了一口气,衣袖往额前一抹,额间的汗水便转移到了轻薄的绸缎上。
走出厕所,柳清霄满意的环视一圈,悠哉游哉扫地的感觉果然很好。
在现世的时候,部门的老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某个工作日的上午,拿着个扫把抹布啥的仔仔细细的打扫自己的办公室。
一幅分外满足的感觉。
柳清霄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解,直到当时还是个国企工贼的柳清霄在对某部门领导们卑躬屈膝了好些天后。
身心俱疲回到办公室正常上班的柳清霄坐在办公桌前,不由自主的将桌子从上到下的擦了一遍。
将文件整齐的堆成一叠之后,柳清霄坐在椅子上,突然就理解了部门老大。
在工作日拥有一段不被打扰的悠闲时光,慢悠悠的对自己的工作环境施以掌控,这是何等的快乐。
当然,在柳清霄投身躺平大队之后,这种快乐就从它身上移走了。
躺平之后每天都很快乐。
在异世一年后,柳清霄又重新怀恋起了这种快乐。
但唐迎没有这种恶习,所以柳清霄只会打扫密室。
部门老大从来不会打扫他办公室外的任何地方,柳清霄的整理范围也不会超过他的办公桌。
因为他们喜欢的并不是清洁和整理,他们的打扫行为不是出于洁癖或者对脏乱的不满。
他们喜欢的是——掌控。
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环境中的绝对主导。
潭潇越确实送了一份很好的礼物。
……
将密室中写好的回信放入窗棂,窗台的龙血草稍显颓靡。柳清霄看向窗外,烈日当空。
不过他倒不觉得热,书房中间是冰雕的风景,慢慢从山峦转化为山水。
冰雕匠心独具,随着冰块的融化,雕刻物并没有渐渐不成形,而是在各种山石配件的点缀下上演沧海桑田。
但这样的巧思精致,也只浪费在了唐少爷可能的一瞥中。
一眼瞅过,柳清霄根本就没发现房中冰雕的机巧,他只想到了一件事情。
到现在为止,他与潭潇越认识一年了。
去年此时,他第一次在西子楼中看见了另一位穿越者,于是结束了自己孤独的旅程。
……
马车中的冰块挥散着寒气,厚重的车帘隔绝了外界的高温。柳清霄向翁蔷交代了目的地,从马车中摸出一本词集来看着。
“少爷很喜欢这本词集啊!”文宣看见少爷将已经卷边的宛庭词又翻了出来,忍不住说道。
他经常看见少爷拿着这本书看,翻了一遍又一遍。
都快比得上四书的频率了。
柳清霄抬头看他,回到:“宛庭山人的词,宁静悠远,深邃精练。寥寥数语,便能绘出一幅生动的画面,表出深邃的情感。”
他将自己看的那一页递给文宣,“如这首送行绝句。四句而已,既展现了深厚的情感表达,又进行了精致的意境描绘,字字可见作者精湛的语言艺术及深邃的哲理思考。”
柳清霄将绝句又念了一遍,感叹道:“如此诗词,自然让人崇敬珍爱。”
我又看不懂。
文宣勉强捧场看了看,只能看出来不是打油诗的水准。
“少爷这时候看这些,夫人知道了会骂我的。”这才是文宣提起这个的原因。
闲书耽误学业。
“跟母亲说这些干嘛?”柳清霄反问了一句,将书拿回来继续看。
“又不是我说的。”文宣嘟囔了一句,见少爷一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跨着脸自顾自生气。
要乡试了还看闲书,少爷就是仗着天分胡来。
但他也说不出太多劝学的话。从小到大,他才是被逼着学习的那个。
少爷已经够刻苦了,一点小小的消遣,何必呢?
柳清霄却不认为自己多有天分,也绝对没有胡来过。
从小镇走来,他理解最深刻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柳清霄对即将到来的科举的重视,比文宣想的还要重,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拓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手中的那本词集确实是文采斐然,足见作者才华横溢。
然而对一心想要上进的柳清霄而言,这一整本词集,最令人喜爱眷恋的文章,就在它封面上。
‘宛庭’二字,一笔一划都有别样风采。
毕竟,当朝长公主驸马、新任礼部郎中、光庆二十九年京师乡试主考官宁敬源。
别号宛庭山人。
“少爷,西子楼到了。”翁蔷拉停了马车。
西子楼边上,几辆马车停驻,不乏华贵者。定安侯府的车在其中并不显眼。
柳清霄放下书起身,翁蔷撑起车帘。
走出车厢,柳清霄环视一周。倒没想到,还是人来人往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又抬头辨认了匾额,自言道:“改成衣铺了,也好。”
铺子中的小二送着夫人出来,帮忙将绢布搬上了马车,然后挥手道别,分明是西子楼中的侍女。
从良的妓女们,在西子楼被查封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回归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