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缓缓爬上天际。
一缕日光透过窗棂,撒在书上,划一条明光。
柳清霄抬眼,烛灯空燃一宿,灯火明亮如昨,光照不显。
揉了揉泛着血丝的眸子,手指划过加深了黑色的眼睑,柳清霄关上乡试范文,来到窗前。
他并没有等到明天,回到院子中的柳清霄就直接去了书房,先是勉力将章老的批注看过,才针对性的翻找到了过往京都乡试文章。
窗外禅鸣鸟唤,谱一曲晨歌,欢欣雀跃。
柳清霄叹口气,将窗户关上了。
躺在榻上阖眼,但运转了一夜的大脑根本停不下来,总是不自觉的转到乐天酒楼中那些黑眼圈上。
于是哪怕大脑已经一抽一抽的犯疼,柳清霄也不过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又从榻上爬起。
……
“合州兴桦郡郡守上表进贺:今夏暴雨频发,仰赖陛下圣明,加固水库,又提前加大下泄流量,未曾酿成洪灾。雨水充足,又兼清淤增肥,今年合州早稻比去年涨收两成,可谓丰年……。臣深感吾皇功绩,特此进贺。”
“南滇原化区知府上表请功:今年春夏交变之时,大岭、津同两地均有山体滑坡之大灾。然天佑大顺,钦天示警。两地无一人伤亡,有赖两地知县协调上下,疏散安置民众……。故臣斗胆请功,以示嘉奖。”
“江平布政使上表请罪:江平下辖阳西谷知府怠政惰行,纵容下属贪污,治下百姓生活困苦。生存无着,又粉饰太平,压制民众发声。幸陛下英明神武,遣天使查明详情,严查深办。改善民生,使民心归附,民风复淳……,臣深自懊悔,失于督察,使百姓遭受苦难,请陛下严罚。”
定安候将三份摘录的折子放下,叹道:“陛下圣明。”
“今年以来,除陇安之外,竟无大灾。”
去年太子亡故之后,大顺陷入了一年时间的灾情反复当中。
但今年以来,似乎就没有听见什么地方有大灾。天下平和得好像处处升平。
这本是不可能的,大顺这么大的天下。从古至今,再怎样的煌煌盛世,就没有哪个年份是真的毫无灾害的。
是陛下处理得过于顺畅,像是有先见之明那般,把今年几乎所有的天灾人祸都扼杀在了摇篮中。
如有神助。
“锦衣卫监察天下,也是居功至伟。”
说到这里,定安候深深叹息,江平千里之遥,陛下却看得见西谷一个知府的怠政。
连定安侯自己都是在事定之后才去看西谷何处。
但陛下却不止看见西谷一处而已。
郡县刚派人督办了加固河堤,接着就是连绵的大雨不断。于是许久以来都疏于维护的河堤,摇摇欲坠但始终没有决堤。
才免掉了今年的税赋,就有折子上今年旱灾恐减产。
挖踩矿石的命令下放到了县衙,县令才在钦差的带领下找到矿点,。
走出了丧子阴霾,又没有了太子约束的陛下,将大顺天下掌控到了极致……。
“天佑大顺。”
定安候口中说着英明,但眼中只有敬畏,参杂着害怕。
今年以来,候府对瑞王殿下的帮助收敛了许多,在这样英明神武的陛下面前,争储位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只是他们作为姻亲,从一开始就站在了船上,没得选。
在定安侯府这条小船彻底翻过来之前,他们就得跟着瑞王殿下一起往前划。
低头说了好一会儿圣明,定安侯又恢复了沉静,抬眼盯住对面的唐迎,道:“禹恩泽秘密来上京多时,与高侍郎交往甚密。”
刚刚说陛下英明时没什么反应的柳清霄此时倒是沉思起来,过一会儿,柳清霄问道:“殿下想要争取高侍郎吗?”
定安侯点头。
“会不会太急躁了?”柳清霄问。
毕竟曹相还没致士。
现在皇子们已经将朝中臣子又分了一派,以曹相为首的先太子党。高侍郎作为曹相的心腹学生,是绝对不可能背离曹相的。
不过人总是向前看的,几位皇子已经虎视眈眈曹相的势力了。
定安侯道:“近水楼台,虽然不知道曹相为什么要招回禹侍郎,但总归殿下与他有恩。”
顿了顿,又道:“高侍郎既然留下了禹侍郎在府上,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柳清霄了然的点头,也就是说很可能曹相已经默认了,难怪今年主打从心的大伯也不阻止。
等说完了朝事,定安侯才问道:“你遣人监视一个楚家庶子,是为了什么?”
“监视?”柳清霄先是疑惑,然后恍然,接着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我见那人有才,跟我一般大,又像是生活困顿初来乍到的样子。就让侍卫帮忙看着。”
“那少年看着不通世事的样子,小侄不忍大顺就这样失了一个天才。”
说着挠了挠脑袋,道:“他的画真的很好,侄子也是见猎心喜。若是八月同列桂榜,日后也是同年。”
“反□□上侍卫也没事干,见天守着我。”柳清霄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没有说太多。
“都是心腹,莫要折腾他们。”定安侯没理会侄子的不满,将一张宣纸递给侄子,“楚粟,来自皇商楚家,楚家六子,庶出,自小阴郁冷漠。月前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