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文抱拳回礼,已然精疲力竭,并未回话。
尸房内气温很低,十分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尸气。
魏辛不动声色地走到一具白布覆盖的尸体面前,掀开白布,看见了一张苍白乌青的脸。
脸上笼罩着死气,有些浮肿,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右侧头颅凹陷一块,血肉发丝黏在一起,能看到从颅内流出来的脑液。
王煜文只看了一眼就闭眼差点晕死过去,平王捂住口鼻,探身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李常说道:“王公子的胳膊和腰部有磕伤,都是小伤擦碰,头颅的伤才是致命伤,而且看样子凶手力气极大,或者会武功。”
魏辛看了一眼,说道:“不一定,就算是一个弱女子,用铁锤之类的重器也能敲出来。”
李常:“我们判断行凶者是男子,还有一个原因是抛尸的地方似乎不是杀人现场,巷子内有一段很长的拖拽痕迹,因无人走动痕迹明显,出了巷子就难寻踪迹了。”
魏辛总觉得这个伤口很奇怪,好像不是要砸死人,而是要把头砸烂,是泄愤还是行凶者力气太大?
左右看不出什么,而且尸房内味道太重,魏辛等人很快出来。王煜文寒暄几句就离开了,行色匆匆,多半是回去让家丁来搬尸。
平王与司正李常交流着案情,魏辛将要告辞,却被平王先一步开口:“将军若是无事,不如一起去看看传唤而来的几位当事人?”
魏辛似有为难:“臣不善理判,且镇北军营有设案之嫌,恐怕不妥。”
平王宽和一笑:“本王虽不了解军营中的将士,却知道魏将军治军严明,就算真查出来与镇北军有关,本王相信将军定不会徇私。且随本王来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说是信任开明不为过,魏辛也不便再拒绝,跟平王等人一起前往衙门正堂。
堂下跪着的是王显德的相好柳蝶,马怀忠以及他的相好冬夏,一眼看去,柳蝶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是显怀。
三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十分局促紧张。
李常侧身对平王说道:“殿下,这便是相关涉案人。”
平王颔首。这三人已经被审讯过两次,如今王爷莅临,改换副司察陶骏亲自审问,魏辛在一侧旁听。
是夜,一座幽静的小院忽地响起一阵极其的落地声。
凌星和凌竹利落地翻过围墙跳到院子里。这小院是柳蝶所居住的,面积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内放着一些婴儿的小衣服,还有缝了一半的袜子,一圈看下来并无异常。
既然这柳蝶已怀有身孕,屋内布置温馨,杀王显德的可能微乎其微,且发现王显德尸体的地方跟这座院子并不顺路。
他们也没多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另一边,沈南跟凌云去了马怀忠跟冬夏的住所。幽黑无人,廊下挂着两只伞灯,屋内陈设如平常人家,并无异常。沈南瞥见房梁上的那两只灯笼,眉头轻皱。
他低声跟凌云说了几句,而后两人在院子、灶房搜寻了一圈,在灶房角落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熬干的药材。
两人对视一眼,将地上的药材打包带走了。
居灵殿内,紫金兽炉升起袅袅的青烟,漂浮着清淡怡人的香味。
浴池内,魏辛擦干身上的水珠,皮肤被水汽蒸得发热发红,漂亮又光滑。他换上内衫,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今日审讯问出来的内容跟先前呈报的差不多,但平王似乎并不介意,结束公堂事务后,宴邀众人在珠鋆轩小聚,李常等人推脱不得,他也没能幸免。
今日平王在监察司大张旗鼓,心思却并不在凶案上,而是宽慰体恤臣子,邀请众人夜宴。
这一套倒是很奏效,司正跟两位副司察满脸愁容都消解了许多。
一番应酬委蛇,浑身酒味和香粉味道,令人作呕
寝殿内,容歧正在听夜探回来的沈南等人回话,见魏辛身着轻衫走出来,眼皮子一跳,挥手让他们离开。
魏辛长发散落,刚出浴一身湿润香气,肤色被水汽蒸得浅粉,浅淡的眸子透亮清浅。他浑然不觉这幅模样有何不妥,问道:“发现了什么?”
容歧移开视线,说道:“冬夏所住的屋檐上挂着伞灯,以锦笺缀成,薄如蝉翼,镂着福泽延绵子孙图,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沈南怀疑冬夏多半也有了身孕,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堆保胎药的残渣”
魏辛思及今日所见,道:“今天宋大人亲审,冬夏并未提及怀有身孕一事,她跟马怀忠为何隐瞒?”
容歧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随口道:“且马怀忠双亲早逝,小门户没那么多规矩,冬夏既已怀孕,怎会养在燕园还处处遮掩。”
魏辛颔首,的确,这马怀忠尚未娶妻,他这一代只有监察御史马怀林膝下有一女,子嗣单薄,即使冬夏身份不好,也可纳为妾室,藏在燕园确实说不通。
容歧淡然一笑,神色令人难以捉摸,“这几日且等着看吧。”
两人很快就寝了。
新婚之夜后,容歧本来还担心他又作威作福,好在对方安安分分地没想那些淫事,偶尔贴在他身边睡觉,模样也乖巧安静。
容歧一觉醒来,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摸,被子一半已经凉了。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王妃也太勤快了,一早起来都摸不着人。
他梳洗完毕,换上衣衫,宝珠取来玉佩佩戴在他的腰间。
魏辛这几日被监察司跟平王缠住了,大半时间不在王府,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对着仍旧卡在59的欢心值唉声叹气。
不过两日,平王派出寻找线索的侍卫忽找到了一位目击凶案的乞丐,随即提审巡城御史亲子被杀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