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萧疏,羊樊望着头顶的月牙兀自沉思。
他怎么觉得近日能感受到琼月的喜怒哀乐了?
月光繁盛时,他感觉月亮在冲他笑,笑得可甜了,比凡间的蜜罐还甜,但天上只挂一个月牙时,他又觉得月亮在哭,就像有人欺负它了。
光感受到还不止,今日月亮被一层云雾半遮,他站在月光下,只觉浑身不舒服,胸中闷着一口气。
“怪了……”他连声低喃,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月华治好了他的伤?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羊楚的疾呼。
他心头猛地一跳,也顾不上冥思苦想,转身迎上羊楚。
他拽着羊楚的衣袂左看右看,确认她无事后才松一口气,问她慌里慌张是要干嘛。
羊楚张口吓了他一跳。
羊楚期期艾艾道:“我,我看到,看到垂垂了!”
“垂垂?”羊樊诧异,“你可看清楚了?”
羊楚拼命点头:“看清楚了,她和另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羊樊心中一凛,且不说火灵宫守卫森严,垂垂是如何闯进来的,就是单凭她是被贬下凡的仙兽这一点,她应当没有能力来到上仙界才对。
羊樊沉声对羊楚道:“她去了何处?”
羊楚想了想:“那个方向,好像是……火牢!”
羊樊眉心一跳,这个时候寒浅青他们几人正在火牢审讯垣裳,垂垂靠近火牢干什么,莫非要制造混乱救走垣裳?
这样一想,他赶忙拉起羊楚的手:“走,我们得去拦住她!”
羊樊重重点头。
为防垂垂使坏成功,他们又没法力,只得两脚变作四足,飞奔前去。
终于赶在垂垂潜入火牢之前拦住了她。
正如羊楚所说,垂垂不止一人,身边还有一个可疑之人。
垂垂看到羊樊他们甚为吃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少年立即挡在她身前护住她。
他怒目圆睁:“你们要干嘛!”
羊樊厉声道:“是我们问你们才对,你们要做什么?”
羊楚满目怅然:“垂垂,为何要骗我们,跟随垣裳作恶呢?你难道没看到她对那些仙兽做了什么吗?”
垂垂紧咬着牙,微微垂下头,头上耷拉着的耳朵几乎遮住她整张脸。
她抬手揪了揪身前那少年的衣袖:“闹闹,别伤害他们,是我骗了他们。”
闹闹本来已经露出尖牙,防备地看着羊樊和羊楚,正准备伺机发动攻击,听到垂垂这样说,眉头不由蹙起。
他未收起尖牙,侧目同垂垂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逼的,我们都是被垣裳和那个山佑逼成这样的!”
羊楚一听,忙道:“他们如何逼迫你们?”
见他们不知道,事到如今,垂垂再没有隐瞒的必要,将垣裳如何掳走不周山那些被贬下凡的仙兽,都一一讲了出来。
羊樊和羊楚听后默然良久,羊楚对羊樊道:“哥哥,他们好可怜,这样做也是为了救那些仙兽。”
同为仙兽,对仙兽的处境更能感同身受,故而在垂垂讲出被逼真相后,羊楚当即心软,再看垂垂时,眼中便没了伊始那份愤怒。
羊樊却面露踟蹰,不知该不该信他们的话。
垂垂知道他不肯轻易相信,于是指着闹闹的尖牙,又指指自己的垂耳,说:“这是垣裳逼闹闹咬伤我的,为了控制我,并且时常利用此伤口上的法力,命我传信于她。”
闹闹挡在她身前,像一只看家护院的忠犬,如此看来,他和垂垂关系斐然,若非垣裳逼迫,又怎会咬伤她。
“法力……”羊樊奇道,“他不是不周山那些仙兽。”
他语气中带着肯定。
垂垂道:“是,他是天狗一族最优秀的猎手,也是垣裳的部下,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竟垂垂讲述,羊樊他们才知,闹闹原先对垣裳忠心,但却被垣裳逼着伤害了不少仙兽。
几次偷偷联系垂垂,他才从她那里得知垣裳的全部行径。
他一时愤恼,答应她会帮她看着垣裳,伺机找到垣裳身上的钥匙,打开看押不周山众仙兽的大门。
垣裳被押入火灵宫的火牢,也是闹闹打听出来的,他一得知消息,便想尽办法带垂垂过来。
确实如羊樊猜测的那样,他们是想找机会制造混乱,不是为了救垣裳,只是为了跟她谈个条件。
羊樊却轻嗤一声:“不是为了救垣裳?她若是以你们救她出去为条件,给你们钥匙,你们会不救?”
垂垂和闹闹同时不语,答案昭然若揭,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定会救,哪怕到时候可能被垣裳抓住,他们也不能放弃一线希望。
那一线希望是大家逃命的宝藏。
羊楚心情复杂,她同情垂垂他们的遭遇,也钦佩闹闹的义勇,但却不认同他们的做法,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垣裳,不能再容她伤害仙兽。
她蓦地灵光一现:“有了!你们不必跟垣裳说那么多,找浅青姐姐帮忙不就好了!浅青姐姐比垣裳厉害很多,一定能救出那些被关起来的仙兽。”
羊樊摇头看着羊楚:“你别想的太简单,垂垂可是骗过我们的人,因为她,垣裳在千灵域布下五方骰,秋晚照的眼睛就是在那里被伤的,他若是见到垂垂,恐怕不及她求情,他便要动手除之而后快了。”
“不会的,”羊楚义正严词,“浅青姐姐会管着他,不会让他那样做的。”
垂垂和闹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情跌宕起伏。
垂垂见识过寒浅青的厉害,她冲闹闹眨巴眼,让他收回锋利的牙齿。
闹闹却小声对她道:“那个寒浅青在上仙界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惩戒仙人都不眨一下眼睛,更枉论我们仙兽,你还真对她抱希望啊?”
垂垂抿唇,两只手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