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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祸乱朝纲算什么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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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朝两天前,五月十八日。次辅傅先生的夫人何氏,也就是傅玄名义上母亲,轻车便马至苏府,寻苏熙小姐的母亲叙话。

两位夫人都是名士大儒何老先生的女儿。两姊妹相逢在屋里,聊到天昏地暗。女婢点烛,侧耳打听。

原来是傅家老主母胡老太,要何夫人去探探苏家关于自家孙子婚约的意思。那胡老太说,前些年又因孙儿科考,暂搁置婚约不提。如今孙儿又要退婚,这个婚事,到底是如何。庶母裴姨娘道,幼子脾性大,认死理,不肯作一点儿让步。也不是当大官的料。只愿他平安顺遂就足够了。只不该耽误苏家小姐,还是另图良配的好。

苏夫人认为有理。一个已死的大学士崔言阴魂不散,令人膈应。也舍不得自家女儿。何夫人却哭哭噎噎,嫁给傅先生数十年半载,没留下一儿半女,连和姐姐做个亲都没机会,一想起,便觉得晚景悽凉。苏夫人安慰一阵。庶子何曾不认你这个母亲。

五月二十一日,苏夫人又借着苏尚书回府的空儿,拉他商榷。

因早朝闹事,苏尚书刚挨了训斥,坐在椅上歇息苦恼。听了夫人的话,不耐烦道,“退婚不可,夫人休要再说。“若苏家这时同意退婚,岂不是做实苏尚书仇恨崔学士之嫌。何况傅家那边,确实条件不错。

苏夫人不依不饶:“熙儿是你女儿,不是你的筹码。你害了他老师。熙儿嫁过去,他能对她好?”苏尚书应激强烈,“妇人之仁,眼见狭小。快快退下。”一面又道,“让那丫头少给我出去疯。整天没规没矩。和傅家的婚约一退,她那个臭脾气,谁还要。让她一辈子在家混吃不成。”

越说,苏夫人也怒:“你是个尚书,还养不起女儿了?”苏尚书自觉言辞不佳,羞讪道:“好短见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让她明白,我们苏家现在的造化,是凭圣上的喜恶,才能尚保一时富贵。可是个长远计?难道一世都愿提拔你。弥子瑕爱则分桃,色衰而获罪,爱憎之变,不可估测。她嫁了人,生了子,血脉相连,除了依仗我们,还有个夫家啊。现在好了,宽桥大道她不走,便要乘漏船,履薄冰。”

这番话,闻之切切 。

苏夫人感概万千:“老爷,我何尝未劝过,只是,”又是“她不喜欢的”之类云云,苏尚书“哼”地拍桌,直呼:“由不得她意愿,老子还要脸。不嫁姓傅的,也有别家。她再闹,下回我就退了傅家的婚,当没这个女儿,当她死外边。她心高气傲,天下第一?随她在外高升做什么尚书女官,也与我无关。“苏夫人恨道:“老爷,你又说什么气话。”要劝。

忽“彭“一声。苏尚书夫妇吓得愣看去。

是苏熙小姐。她踹开左侧门,跨过槛边,指她父亲叫囔:“你退!你不退,我看不起你!他姓傅的算什么?我舔着他那个/吊吗。我们凭什么巴着他,你怕什么,啊,父亲,你做了亏心事,那就认!你再不退,畏首畏尾把我强嫁去了,看我不毒死他。”苏夫人面如死灰:“熙儿!”苏尚书气得满脸涨红,目眦冒血:“孽子!谁让你这么跟为父的说话。是你这么个体统,这么个规矩!天天野到外头去。给我丢人跌股。”苏熙小姐瞪眼:“你不是当我死外边,没我这个女儿,少不了我这一个!怎么,就因为我是正房所生,身价好卖吗。”

两人如对门咆哮的恶狗,你一句我一句。苏夫人哭着,拉住苏尚书:“老爷。熙儿还是个孩子啊。”苏尚书踹一脚:“滚,都是你这个愚妇惯的。”落苏夫人胸口。见母亲被打,苏熙小姐骂道:“臭老头,你竟敢!”冲上去猛推了苏尚书一把。苏尚书踉跄一步,脸涨紫红,叫喊:“反了反了!”一气不接一气,“给我拿鞭子,我抽死她!“吼看呆的家奴,“都死/娘!看我不抽死她。”苏夫人惨唤一声,“老爷!”昏厥过去。侍女护住苏夫人。众人开始动作。

见家丁真要去拿家鞭作法。苏熙小姐撤了几步,作势要往内院跑。苏尚书嘶吼:“给我绑住她。”几个老婆抓住苏熙小姐的胳膊,苏熙踢一脚。一群人不顾撕扯,扑来,终于束缚住。苏熙小姐喊叫,挣扎,“干你爹,滚开!”。

老远的,右邻府、李阁老家以为苏家在杀猪。左邻府陶尚书家知道,又是父女两个吵起来了。苏尚书这个、家外巧言令色,家里唯我独尊,不可忤逆的做派,其实苏家大小姐也是学到骨子里了的。

可怜苏熙小姐挨了狠狠的几鞭,夏季的长衫不厚,疼得咬牙出血,仍不断用半外文半官话咒骂。养娘何春跟在一旁号:“小姐,我的好小姐,认个错罢。”几个姨娘,庶小姐苏萱,远远的,看着发怵。间有劝的,有劝别劝的。几房男子家纷纷避开。

苏家八十高寿的老祖母这尊佛,被苏熙小姐两个叫荷君、莲君的丫鬟搀来。苏老祖母糊着眉目,蹒跚抹眼,沙哑喊道:“做甚么,打我的熙儿。她不嫁人,我养着她,我养着她啊,我的好囡囡啊。”

苏熙小姐这种恃宠而骄的坏脾气便是苏老祖母无条件惯的。苏首辅都是拿孙女苏熙小姐没辙的。苏尚书只得扔下鞭子,红着眼,似也要滴几些泪,对老祖母道:“重孙女儿不孝,孙子在教训她。祖母,你莫管呀。”吩咐左右,“还不扶太奶奶回去。”老祖母“哼”地推开架着苏熙的几人,护住,言辞哆嗦不稳:“我的囡囡,曾奶奶在。”苏熙小姐这才破开嗓子,呕出酸水,抽噎道:“曾奶奶救我!”老祖母对苏尚书哭道:“我要告诉你爹,你气着我了。”这是什么事。苏尚书妥协:“祖母,这跟爹无关。孙子不打了。不打了就是。”老祖母佝身,抚摸苏熙小姐脑袋,怨气不消:“你走,我囡囡不想看见你。”苏夫人乘隙急忙让老婆丫头抱着女儿回房看伤。

苏尚书只得唯唯诺诺。赔礼认栽。又甚忧虑苏元辅计较他这个儿子不孝,扶住苏老祖母,要好说歹说。老祖母哼一声,甩膀子。苏尚书低声下气道:“祖母,孙儿难道不心疼她。她自小就带在我身边,我没有心?只我见她如今这般撒野,气便不打一出来。不知往日哪儿教错了。”老祖母道:“她小,你也小?老大人,还跟女儿斗气?”苏尚书汗颜:“是是,孙儿以后随着她。”忙对着随从道,“去,快请宋太医来。”又让几个丫头搀老祖母去看望苏熙小姐。

次日一早。吏部陶尚书家的陶瑞茹小姐,得了母亲的命,随了两个丫鬟,过左侧门来看望表姐苏熙。陶尚书娶了苏熙的姑姑为妻,生下一男一女。妹妹就是陶小姐,年十七,善诗工,精女红,真个家教涵养,姿荣非凡。

两个二八丫鬟也如春客一般,揣着绣伞,短袄素褶,端端跟在陶小姐身侧。

内院问候过舅妈,陶小姐行环曲游廊,度过湖山石叠的小山,瞅着窗墙摆的紫阳花,一盆盆,一团团零落。又走了些路,更光秃秃,只一棵树杈。抬首见一间正房。堂前挂着自题的几个遒劲的草字:

“亚士德”。

两个随侍报禀。房里的荷君、莲君连忙请陶小姐进去。这会苏熙小姐早已敷好药,拿着一本《老子》扒床上胡乱看。听得外头报“陶姑娘来了”,把书丢一边,滚下床,赤脚去迎。俩表姊妹打了个照面。陶小姐吃了一惊,忙道:“表姐,你快躺回去歇。何消得你亲自下榻。”苏熙小姐“哦”一声,折回去。爬上床。陶小姐跟来问:“表姐,可好些了?”苏熙小姐动动筋骨:“死不了。”陶小姐无可奈何道:“平日口舌之争就罢了,怎地舅舅真狠下心。以后你千万别再与舅舅怼嘴。不理他就是。挨了打,岂不亏着自己?”苏熙小姐道:“我也不晓得,我一见我爹,我就想骂他。更莫言三思后行。“陶小姐苦笑:“这也怪了。难道是父女俩的宿怨?”苏熙欠身,平气道:“我明白该好声好气,顺着我爹,从长计议。负气讨这顿打,真无趣。”

老生常谈,何必多言。陶家对于这父女俩已见怪不怪。因苏熙小姐聪明好学,幼时是苏尚书的掌上明珠,应酬会客都不拘带着她,后来苏熙小姐越学越歪,也学着男人们弄钱耍威风,太师椅大剌剌一躺装大爷。父女俩便开始怎么都不对付。

陶小姐把扇,盯着门帘两架子满铺书卷,“休言这个,”渐红脸,“表姐,我有件喜事告知你。”苏熙耸眉,让她说。她道:“我爹爹答应我,要和沈桓郎作亲。”苏熙讶异:“你要给他做继妻?”陶小姐料到表姐言辞不善听,从容道:“我喜欢他。表姐,两年前,琼林宴后我就……”苏熙小姐打断她:“然后,他发妻终于死了。谢天谢地。”

今前冬,沈修撰因发妻之死,抑郁了一个月。陶小姐凝眸:“不,人命为大,我不为这个开心!”苏熙道:“你这个身板,斗得过长宜长公主?沈的妻子怎么死的,病死的?我才不信。一尸两命,好不痛快。”陶小姐脸色顿时沉重:“表姐,你是说,”苏熙:“我,我也是猜的。”陶小姐镇定声:“我父亲是阁臣,舅姥爷是元辅,长宜长公主难道不会顾忌?她若果目无法纪,她来什么,我挡什么。我不怕。”

陶小姐是任何人都厌不起来的性子。苏熙小姐笑:“这个长宜长公主,我正想看看她什么样的人。”陶小姐惊道:“表姐,此人常人避之不及,你万不要走入歧路。”苏熙小姐道:“你记得两天前在常时酒家楼下看见的那个女子吗?”陶小姐点头:“自然记得,好奇怪的小姐。一副游离尘世之外,彷徨又淡漠。 ”

“她是宫中的嫡长公主。”

“二公主?”

苏熙小姐道:“想想看,公主如此,与我们不同,那其他公主不是更为千姿百态。你听闻过,有个化名‘山魏生’的人,写了本《罪牝传》,又可恶又好笑。”

此书从翰林院传出,录写北直隶,上到权贵、下至村野,恶女毒妇108人,狠、淫、妒、贪、凶等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集结梁山,专造男子国的反。其占首魁的山大王,当属京师的长宜长公主。位高权重,依仗帝君。领着数千帮闲、百众府军,滋扰民田,剥夺盐引,强占少男。所做祸国殃民事,罄竹难书。

而苏熙小姐,排15。家宅不宁之罪由。心野性傲。见人便把眼瞳飘上,翻出眼白,似撂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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