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日子,池父路过院子看到池珝缘带着春桃和小朵在亭内练字焚香,还时常驻足望着他们的方向,最重要的是观察那个元小朵的言行举止。
若是被他发现元小朵有何不轨之举,说什么也不会将其留在池府内。但数日下来,竟没有发现什么唐突之处,反倒是处处听池珝缘的话,丝毫不见那夜面对自己的邪气。
池珝缘似乎仰脸朝那少年人说了什么,将一朵花插在他的耳鬓旁。而元小朵则面露些许呆意,又似春日娇花般羞涩地垂下脸。
卖乖弄俏,池父心中冷哼一声,对此种行径是很不齿,大丈夫行走世间自该正直不阿,而非因为轻飘飘一句话就好似丢了魂般。
但再见池珝缘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池父又忍不住别过眼叹气,他怎能不知道池珝缘的容貌会为其带去多少的关注,从她幼时还未长开的时候,便知道长大后的池珝缘即使不主动参与也会被牵扯进场场人间风月中,只盼得女儿莫要因为爱恨伤人伤己。
可孩子不仅明事理,又实在太过懂得体恤他人,以至于遇到事情总是默默将苦痛独自吞入腹中。甚至明白在父母面前一直都是乖巧的女儿模样,希望父母能少为她操心。
池父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有人能够阻止池珝缘去京城,也许她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间历经如此多的事情。但他也深知,一旦池珝缘要下决心要做事情,任谁来阻止也无用,她的这种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
“爹,怎么站在那儿。”池珝缘看到池父站在廊檐下,从椅子上起身站着朝他行礼,“可是有事找女儿?”
“…没什么,正巧路过此处。”池父瞬间板起脸,叮嘱他们道:“今日有一个老友上门,我要去前厅见他,你们玩闹莫要太过。”
“好,我正好想带春桃小朵一起出门逛街市,会给娘带她爱吃的点心和近来画本,爹可有想要的物件?”
“不需要。”
池父的目光转向她身旁的元小朵,后者此刻眼神也同样直直看向自己,毫无避开的意思,“镇中应当还算安全,但须得早去早回,不要涉险。”这句话既是对池珝缘的嘱咐,同样也是对这个名叫元小朵的少年提醒。
府中有护卫自然会跟着池珝缘出行,但此人曾是先皇的死士,难知底细与武功深浅,不能轻易动他。
池珝缘闻言余光轻扫身旁的小朵,心下了然,面上仍笑道:“女儿会小心的。”
池父收回目光这才转身离去,而池珝缘近来也并非对池父行径的古怪未有察觉,只是这些事情若她自己去逼问,依照父亲的性子定然什么都不愿意说。
而身旁的小朵则是另一回事,池珝缘什么都不问,他反倒会按耐不住。
池珝缘一行人出门的确只在城镇中四处看了看,池珝缘买的东西都在心中一一想好该给谁送去,又在归家途中买了刚出炉的点心,这便才回了池府。
可刚到府门口,就见里面正巧有人要走出来。
池珝缘见到走出府门的中年男人,认出人后先道:“柳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池父正好送人出来,撞见从外回府的池珝缘一行人,向身旁儒雅的中年男人道:“柳兄,小女近来才归家,还未能去府上拜会。”
“哈哈,这话便生疏了,多年未归的孩子自当在家中尽孝。我也许久未见过珝缘了,是越发出落得娴淑窈窕,还是池老弟你更有福气,不像我府中尽是些整日惹我生气的不孝子。”
“你儿才前已是举人,来年要进京参加春闱,如此年轻有为已经不容易。”池父口中却难得赞许某人,此刻提及柳才前也相当有期许,“若是能中进士,将来便可为国尽力。”
“哪里哪里,那小子运气好罢了。”
柳世伯此刻转头看向池珝缘,语气带有几分意味深长道:“才前也常向我问起珝缘的事情,想来这小子还对珝缘念念不忘,可惜是有意外,说不准我们两家现如今已是亲家,实在是天意弄人。”
“柳伯抬爱珝缘了,我自知顽劣,过往之事也让诸多长辈费心了。”池珝缘略微谦身,“也祝愿才前兄长此处春闱能金榜题名,柳伯和柳伯母自然也能安心。”
柳世伯笑而不语,自然明白池珝缘此番话是无心于自家儿子,不再往下强求,便也告辞离去。
池柳两家算得上是世交,因而池珝缘幼时也曾见过柳才前几面,印象中是个读书聪慧于长辈中都很受宠的孩子。作为稍长池珝缘几岁的男孩子,他待池珝缘也的确如妹妹一般疼爱,柳伯母也因膝下没有女儿,格外艳羡池母有个如此乖巧漂亮的女儿。
也许爹娘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思,池珝缘不敢十分肯定,只不过如今来看早已时过境迁,她在两家有可能议亲之前便已经被先帝赐婚留京,如今再提也许只不过是柳世伯想要给池珝缘一个台阶下。
因此池珝缘并不将其当真,一笑而过,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无意间却对小朵造成了影响。
池珝缘夜间临睡前在烛火旁看本怪志,忽然听见门口被轻敲响,她略抬眉眼思及此刻会来的人,便起身去打开门。
门口来的人自然是小朵,但是池珝缘却不知道他所谓何事,“先进来吧,站在这儿太过惹眼。”
小朵垂头走近屋内,也不往内继续走,只在门口附近停下脚步将身后所藏的书拿出,“先前夫人所借的几本典籍我已经看完了…想来换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