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称柿子专挑软的捏,撵狗撵个慢的追。
这也是姜载容明明被人踩了痛脚,却还强忍着没有发作的原因。
他动作认真,身姿笔挺,身躯隐匿在宽大斗篷之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画笔。
脉搏跳动活泼,皮肤并不算细腻,反而带着些常年握刀的粗糙,从白肉底下弥散出难以言喻的男人味。
这只手看起来非常不错,摸起来同样不错。且因为其主人太过不拘小节,以至于连这种小动作都没能发现,让人回味无穷。
每一次动作都会带动手上的青筋和软骨,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尖泛着有些病态的微青。
看来身体有些隐患,平日里的生活应是不成问题,但或许会在夜半时身冷畏寒,是病根还是伤势?
常兼安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不明显地遗憾叹气,最终落在露在外面的琥珀眸上,若流淌熔金,澄澈却拒人千里之外。
这样见之难忘的美丽颜色,要是也遮去了的确可惜。
这人每每出现,都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夺目的黄金瞳。
通身没有让人喘不过气的强大威压,却总能完成那些寻常猎人难以企及的任务,效率很高,行踪不定,反跟踪意识极强,为人低调。
且他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久留,只要在某个悬赏处做了几次悬赏令后,那处的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些每日等在酒馆里的赏金猎人,有一半是想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剩下的一半便没那么正经了。
想一睹他藏在斗篷底下的真实容貌。
因为哪怕是看不到他的脸,单是通过他那连斗篷都藏不住的通身气质与身段,以及漂亮到看一眼就晕眩的琥珀眼睛,就足以让人遐思。
——究竟是怎样一张面孔,才能配得上这双眼,不显得黯然失色。
而越是藏着掖着,越是让人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哪怕原本只有五分的容貌,也可以被幻想成八分。
许多人曾把他放入悬赏中,求他的姓名,求他的画像、喜好,或者求他的家室,甚至是用过的物品。
千奇百怪,赏金都还意外的高。
但奇怪的是,他看似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势力沾边,可每次有关于他的悬赏令一旦发出,没有多久就会被下掉。
那些悬赏令往往无疾而终,像是有人在他背后护着似的。
不过最近那股力量好像消失了,给所有人一个即将放弃金瞳官的前兆。
这更加让人垂涎,因为信息缺失又常常提起,他人便用“金瞳官”来指代他。
“金瞳”也称“金童”,“官”同“倌”,如同用“玉女”来代指花楼中的姑娘。
这种反差感往往带着点戏谑和贬低的意味,每每提及都难免有些暧昧和隐晦,狎昵之意溢于言表。
但常兼安的反差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一个表现得十分不近人情的暴躁年轻人,却和年画上抱着鲤鱼穿着肚兜的胖仙童联系在一起。
别人家的胖仙童是天上钦点的仙官,负责可可爱爱地祝福地上的老百姓们来年安康。而这位金眼胖仙童可能会抡着鲤鱼,龇牙咧嘴地把所有欺压百姓的妖怪全部拍飞。
完事了还要别扭地拉一下自己胖乎乎圆滚滚肚皮上的肚兜,瞪着眼睛骂骂咧咧:“干嘛啊!每年都要我来祝福烦不烦,给我年年有余财源滚滚好了吧!听到没有,没有听到就算了!”
他很喜欢这个形象,这让他觉得有些可爱。所以在第一次听到时,便对金瞳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期待与他的胖仙童见面。
那日也是因着问道中的消息,提前在酒馆中等待了许多天,才等来这位金瞳官。
然而,随着姜载容笔尖在纸上滑动,常兼安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想笑又因不合规矩而强行憋着,只能轻咳两声来掩饰。
画中小孩的脸歪歪扭扭,鸭蛋眼、土豆鼻,嘴巴更是畸形如辣椒。
和上一张画不相上下的抽象,两人互相配合,能勉力完成三菜一汤。
常兼安看着这幅画,以手抵腮强忍笑意:“这……这便是兄台要找的第二个人?”
姜载容点了点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画得有多稀巴烂,还不耐烦地解释道:“这是我弟弟一百。这幅画画得不太像,但已经有他三分神似,足够找人了。”
姜载容边暴躁说话,边用看傻子的眼神睨着常兼安,用这种方法暗戳戳地嫌弃他。
常兼安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嗯,样貌很……有特点,名字也是易于记忆,可是有什么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