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摸到了哪里?也许是胳膊,也许是脖子,也许是眼皮……
“咕噜噜……”姜载容敏感地扭动几下,还没骂出声,江水就源源不断地涌进他喉咙里,堵住他所有的骂声。
他情绪激动,立刻咳嗽呛水,肌肉痉挛、抽搐,喘不上气,不得不承受着水流的倒灌,身体已经逐渐不受他的控制。
那东西好像是松开了,摘下了他的面具随意扔掉,面具很快就被水流冲走。
“你、别想……”
它发出断断续续的人声,模糊不成语句,又被声声水流冲击地支离破碎。
“你…死…必须…”
湿滑的物体触碰到他的脸,一点点朝着他的唇移来。
听进姜载容已经十分混沌的脑袋里,自发填词:你别想逃跑,你今天必须死。
死畜生!跟你爷爷学放狠话?!
化成人型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去诅咒他,现在还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他扯下来,何必!
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现在这样绕了一大圈子,不就是想在水里吃一顿洗干净的?!
那也要看这畜生自己的牙齿够不够硬,有没有这个口福!
姜载容对自己一直在流血的伤口不管不顾,恶狠狠地朝靠近他唇边的东西咬下去,直接撕扯下一大块肉!
没有刀尖就用牙尖,送上门来的东西干嘛不杀!
口腔内部爆发出浓重的咸腥味道,像是在吃破屋里放了一晚上后腐烂的鱼虾肉。
泡过污水的、毫无弹性的陈年棉花。
姜载容把肉吐出。真是难吃,连肉都长得这么恶心人,天生克他。
那东西猛地遭受剧烈刺激,疼得一下子就缩回去,过了一会又转而去拉扯姜载容腰间的飞鸟玉佩。
姜载容立刻去抓它的身体,这回它没能躲开,也让他摸到一手的滑腻和软烂。
像触摸一块覆盖着粘液的树胶,随着他手掌的用力而不断变形,差点从他指缝中流出去。
甚至不断有细小的吸盘在吸吮着他手掌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疼痛。
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心东西刚才竟然敢碰他的脸?!
姜载容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从它手里抢过那玉佩,急中生智张开嘴含进自己口中。
果然发现是他拿走了玉佩,现在这是想追回赃物?哪里有那么美的事情!
他就算是吞进肚子里,把他的肠胃都刮个稀巴烂,也不可能让这恶心的畜生抢走!
想抢回去除非杀了他,再剖开他的肚子取玉,否则他必将铭记今日的耻辱,百倍偿还!
“噗嗤——!”
姜载容感受到手中之物不断地挣扎,还没加大力道扼住它,那水怪却先猛地倒飞出去,脱离了他的掌心。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一大汩浓稠的鲜血在水中扩散开来。
“你!是…你……!”
“你…明明…已经!”
突发的异变让姜载容来不及看清楚那怪物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余气。
耳边嗡鸣,回荡着剧烈的江水声响。
手脚冰冷,对于身体的感知愈加模糊。
他开始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地上还是在水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被水流给裹挟着往下冲。
他现在呼吸的,到底是河水还是血液?
脚下是没有实地的、快速流动的水,周围的一切如同陷入埋骨黑泥。
他在往上浮,亦或往下坠?
越来越黑暗,越来越黑暗。
最后姜载容闭上了眼睛,像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母亲……
母亲是什么样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记忆里,就只有云夫人那样的母亲。
云夫人给他的怀抱是温暖的、细致的。
是不惧怕他生来就与别人不一样的异瞳的,是会在雷霆雨夜时推开房门拥他入怀的。
但云夫人不是他的母亲,云夫人是别人的母亲。
所以云夫人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所以他从来不是云夫人的第一选择。
他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异色瞳的怪物。”
如果这时候放出木行藤蔓,去攀住随便什么东西,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但姜载容在某一刻突然地打消了求生的念头。
为这个肮脏恶臭又无聊的世界活下去吗?
好像有点没意思。
这里……真冷啊。
他要死了吗?还是去见生身母亲?
他会是母亲的第一选择吗?
在母亲的怀里睡吧。
就在这时,身周的水流一瞬间缓慢下来,一双炽热的手把他揽进怀中。
“载容,别现在睡。”
那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姜载容朦胧之间来不及反应,唇上便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哪个混账敢在这时候占他的便宜?不要命了?
姜载容本能地惊怒,气急败坏张开嘴咬下去,牙尖很快刺破唇上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