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颜浮白既已认罪,还请家主秉公处置!”
众人齐声应和:“请家主秉公处置!”
颜书臻沉声道:“此案存疑,还需调查。”
“她已亲口承认,投毒、私闯祠堂、破坏结界,一桩桩一件件,何须调查?”
“亲口承认,也需物证,一桩桩一件件,并非你我亲见。哪怕是罪名成立,也需要依据家法再行论处,来人,将颜浮白监禁在房中,禁止出行。”
“不可,此女如此危险,必须要断开她与灵兽的契约,怎能放离堕灵刑台?家主行事如此偏私,如何服众?”
你一言,我一句,名为辅佐,实则胁迫。颜书臻是庶子出身,庶子,在颜家一向没有地位。颜家唯一的嫡系血脉倒在刑台上,颜家的庶子家主身不由己,力不从心。
颜书臻被吵得头都痛了:“颜浮白并非我的血脉,诸位长老是知道的,我并未将她视作己出,对她一向寡淡,诸位长老也是知道的,何来偏私一说?换作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调查,这是必须要走的章程。”
“况且诸位长老别忘了,颜浮白再怎么说,的确是颜家最后的嫡系血脉,若真要施以堕灵之刑,我是无权处置的,我想在场诸位,也无权准许吧。”
“为今之计,不只有调查清楚吗,若罪名属实,则开宗祠,敬告先祖,再行论处。”
“来人!”
“且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慢悠悠的开口,“就算其余事尚未查清,那,此女纵使她的金渐层伤一众长老和族人,致使十几条灵兽死的死,伤的伤,总是大家亲见吧,家主莫不是要将此事轻飘飘揭过,全然不惩处吗?”
“……”
颜书臻苦思冥想,方才想起,这个长老的爱孙好不容易得了条野猪当灵兽,让金渐层给咬死了,全场唯一战死的灵兽……
真是造孽,你趁人家战斗时要吃人家昏迷的主人,让人家一回头看见了,金渐层天性护主,不咬你咬谁啊。
颜书臻在心中嘀咕,面上却不显:“那,长老以为,该如何处置?”
“颜氏贵女,我自然无权定夺,还请家主,依照家法处置。”老人早有准备,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小厮捧着条文一板一眼的念,
“依颜氏家规二十五条,纵兽斗狠者,当责以鞭刑,三鞭以上,十鞭以下。颜氏家规二十六条,纵兽争斗,致兽残、死者,当酌情鞭二十以上,五十以下。”
颜书臻面无表情看了眼力竭的颜浮白,雾雪刺骨冰寒,她蜷缩在地,已经有些昏沉,夜已沉透了,四周极其寂静,唯有小厮的声音不绝于耳。
“颜氏家规三十一条,纵兽行凶者,轻伤一人,罚跪一个时辰,重伤一人,责五十鞭,超过一人依家规第五十三条处理。”
“颜氏家规五十三条,累犯数罪者,叠加处理。”
“请家主秉公处理。家主?”
颜书臻回过神来,老人已将行刑的人摆上来,一副万事俱备,只欠首肯的模样,颜书臻有些疑惑:“我记得,令孙并没有受伤。”
金渐层扑上来的时候,被颜书臻的黑蟒拦腰卷走,金渐层当时被彻底激怒,杀红了眼,离那小子的头只差两寸。
“自然是,多谢家主……”
颜书臻虚扶住老人,客气道:“如此最好。”
他在心中喟叹,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置人于死地。灵兽的确珍贵难得,雾雪人很重视,可纵然如此,也从未有失了兽就将人弄死的先例。
在雾雪的数九寒天里冻上一夜,不要说受伤流血的人,就是活蹦乱跳的健壮汉子,也能活生生冻死……
“若我没记错,五十三条后还有一条,讲的是刑罚过重可以分次、暂缓。”颜书臻看着人群中攒动着的饿狼般的眼神,沉眸望向远山,不远处的巨蟒吐着信子,隐于深夜,只余金纹明灭,“夜深了,今日先罚十鞭,其余明日再议,诸位可还有疑虑?”
有亲信上前在老人对老人耳语,老人赞许般点点头,随后附和:“家主英明。”
众声应和,流荡于不夜的江山。
风雪忽来……
——
辛乐日暮时分便赶到颜家,侍从见了她一脸惊怕关了大门,她云里雾里,等了约一柱香,管家出来赔了两句不是,将她和松熠迎了进去。
颜书臻有要事,回来时显得极其疲惫,他见到辛乐时,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惊诧,显然手下人没来得及告诉他。
辛乐开门见山:“颜大哥,王忠的事有问题,我还要再见他一面。”
颜书臻皱眉思索良久,开口道:“乐儿,王忠死了。”
“什么?”辛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道,“我,我需要验尸……”
“这恐怕不行。”颜书臻很为难的样子,长叹口气,“乐儿,王忠在你走后不出一个时辰就吐血而亡,期间再无他人入内。所以,嫌疑人锁定在你和”
颜书臻目光略过松熠,又迅速移走:“和颜浮白之中。”
“绝无可能!”松熠到底少年血气,“不可能是我师父!”
“我自然知道!但是……”
辛乐轻笑一声,按了按松熠的脑袋:“也不可能是小白呀。”她理了理松熠衣领,“不得无礼,平时怎么教你的?”
“颜大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其中规矩我明白。”辛乐淡然望着颜书臻,“我留下来配合调查就是。”
仙门不归朝廷管,世家更是管不着,辛乐若是想走,他们无权阻拦,颜书臻还蛮诧异辛乐的选择。
“委屈你了,乐儿。待真相查明,自会还你清白,届时颜大哥为你设宴赔礼。”颜书臻着人取了缚仙锁,寸许宽的漆黑环锁,能够封存灵力,世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锁在辛乐右腕处,沉甸甸的行动不便。
“来人,将若冰长老带去最好的客房,不得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