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安一笑:“你喜欢就好。”
他这话说得极其温柔,温柔到郎中和明露皆吃了一惊,郎中不敢多言依旧站在外侧,明露又行了一礼后便到外院准备添置新物。
“侞姨娘既是醒了,还让老夫再把一把脉吧。”几位郎中又凑上,一顿细瞧之后,眉心紧蹙。
“纵是习武也不至于体内阴寒至此,姨娘之前可是落过水?”
侞卿将目光落在沈万安身上,又认真点了点头。
她压根就没落过水,而郎中所说的体内阴寒之气,也不过是常年在地牢中落下的病根而已,那桃花寺后院有一片桃林,就在那片桃林之下便是一深达数百米的地牢。
凡留在沈万安身边的随从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职位与武艺的高低,皆要在那地地牢内试炼一通,短则三年五载,长则白骨永埋。
侞卿毕竟不是自小习武之人,虽是有点天赋傍身却在里面困了七年之久,地牢阴寒不见天日,又满是刀戈相对的血腥之气,久而久之身子自然会有所影响。
只是往年只会在冬月刺骨寒风时才疼痛难忍,如今竟快了夏日还会反复发作。
侞卿眉头一紧,压下身体的不适,快速说道:“不过是寻常旧疾罢了,并不碍事的。”
她声音极轻,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沈万安眸光微暗,脸上却也再找不出什么异常,反倒是那老郎中大惊失色,劝道:“姨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既是旧疾自要好生调养着才是,幸是姨娘如今尚且年轻,体内寒气郁积却并无伤及根本,但若是不用心调养日后怕是也会影响到子嗣啊……”
那老郎中声声真切说的也毫不避讳,侞卿登时双颊绯红,这假名的姨娘她已经当的足够憋屈,要是真要她同沈万安生子嗣,那她宁愿重回地牢在里面,再过回那刀尖舔血的生活。
同样她一样有些不自在的还有那坐在原处一言不发的沈万安,他抬袖低咳了两声。
只见一郎中就立马围到他面前,谄媚道:“相爷哪里不适,还让老夫一同瞧瞧。”
那郎中还没等触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下意识一闪避开,而那老郎中一时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随遇眼疾手快扶稳郎中,大咧咧补充道:“我家大人还没正经圆房呢,现在说起子嗣还为时尚早。”
那郎中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沈万安素来不近女色,也就是近期才突然冒出个宠妾,甚至如今而立之年的他膝下竟无一儿半女,深邃的老眸间瞬时闪过一丝同情。
可惜如此相貌堂堂之人,却身患隐疾。
郎中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沈万安的脸色就越来越铁青,他似乎能够穿透那一双双好奇又怜悯的眼睛猜透事情来龙去脉,他腾一下站起身,冷冷道:“本官政务繁忙,她的病就劳烦各位了,若是缺什么只管吩咐。”
沈万安愤然而去。
“老夫开的方子姨娘定要日日按时服用,暑□□近,切忌再贪凉吃冷。”
侞卿一一应下,只见那郎中吞吞吐吐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瓷瓶递到她手中,又压低声音嘱咐道:“这本是宫闱禁药,老夫实在不该拿出此药,但相爷他……”
老郎中一停顿,侞卿迅速反应过来,面颊又是一阵滚烫,忙将瓷瓶快速掖到被子里,岔开话题:“多谢大人费心,您方才说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渐至日过三竿,侞卿身上的疼痛便消减了一半,她缓步走到院中却被桃心急匆匆拦下。
“姨娘如今可是好些了?”
侞卿望着桃心此刻还红肿的双眼心中也是一阵动容,若不是她昼夜相守又寻来那么多的郎中,她怕是现在还缩在床榻上动不了身。
“好多了,昨日可是把你吓坏了吧。”
“奴婢看到姨娘晕倒后简直都快吓死了,幸好随总领带着五位郎中前来,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说郎中是随遇领来的?”侞卿一惊。
只见那桃姜也忙活完手上的活计端着药碗走了过来:“人是虽是随总领带来的,可还不是奉了大人的旨意,方才大人身前的小厮又送来了好些补品,如此一瞧大人还真是记挂着姨娘的。”
桃姜将药碗端上前,侞卿柳眉一拧,将苦药一饮而尽。
只是怕她死了,难再寻一如此听话的随从罢了。
侞卿并没有回应只坐在小院的藤椅上,彼时明露亲率着一众女使小厮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