侞卿说不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那秦满梨的身上还有太多疑点需要验证。
侞卿一笑,见桃心还皱着眉头,不由抬手轻点了下她额间:“瞧瞧你这小脑袋都皱成什么样了,小心留下皱纹。”
“那又如何,时间不可逆转它早晚都要长出来的,再说要真有皱纹也是为姨娘所长的,这样姨娘以后看了还能多心疼心疼奴婢。”娇俏的小脸一扬,桃心信誓旦旦一表忠心。
侞卿望着她此刻的笑容一时也有些恍惚,恍惚到她自己都有些忘却了她本来就该这么明媚大笑着,而非装扮着奴仆伴在她左右。
身前的桃心似乎也敏锐察觉出侞卿眸底流露出的一丝哀色,慌乱扯了扯她的衣袖,宽慰道:“您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我们也并非仅因为您才留下的。”
话虽如此,侞卿心中还是多了一味酸涩。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奴婢着急忙慌跑来是想告诉您相爷来了!”桃心一拍脑门快语道。
侞卿顿时清醒了半分:“沈万安,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现在就在厅内坐着呢,瞧那架势是专等着您呢。”
*
等到侞卿回到前厅时,第一出戏已落幕,见天色还早,一小二捧着酒坛敲着锣鼓卖力吆喝着:“不知这如痴如醉的遍插茱萸各位看官看得还爽利不爽利,若是诸位还未尽兴且尽添佳酿,稍安勿躁,静候这第二出戏。”
台下看客被勾了兴致,纷纷高声嚷道:“今日竟还有第二场!”
“谁不知道这秋园的怜人向来一日只演一出,怎么今日来了贵客,肯赏面演第二出了?”
“小二,你就别卖关子了,这第二出戏到底是什么啊!”
众人哄闹间,小二一敲锣鼓:“诸位果然才智过人,料事如人,今日秋园确实来了贵客。”锣鼓再一敲,手中敲棰一转,便朝二楼指去。
“许将军好生威武,就连这秋园一日一出戏的铁律也要被将军所破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谄媚,许均泽虽是回眸睨了一眼那出声男人,回身之际嘴角却不知不觉上弯了几抹弧度。
“原来是许将军啊!”
“许将军威武!”
“不对,你们瞧他分明指的是对面,而那边是……”人群突起一阵异响,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到对面。
只见白色帷幔随着酒香肆意摇曳在半空,一朦胧玉面男子正坐于中央,他一手摇着手中的琉璃盏,一手环抱着一美人,风轻吹起一角,就将半截墨色鹤纹大氅和那抹云纹如意镶金青色长裙的半边春光拖了出来。
“是沈相公!”
“那这贵客还是非沈相公莫属啊!”
帷幔徐徐而来,只见沈万安轻启薄唇:“今日实为良日,不曾想在此处竟也能碰到许将军。”他微抬酒盏,似笑非笑低抿了口酒。
“沈万安为何会在此处!”
“遭了,他究竟是何时来的,莫非我们今日所言全被他知晓了,专程来索我们的命来了!”
身后汇集的惶惶之论越来越多,许均泽的脸色就一点一点变青,他盯着面前傲然如鹤的沈万安,尤其当他怀中张俊美绝伦的脸一点点展露她的乖张时,突有一团烈火围堵在他胸口。
一寸一寸慢慢灼烧着他的肌肤。
许均泽捏紧手中的酒盏,直到腕间凸起了几道青筋,才松唇道:“好巧啊,沈相公。”
瞧着许均泽那张铁青的脸,侞卿的眉头还是微微上挑了一抹弧度。谁知只这一瞬,还是被身下的沈万安瞧了个真真切切。
“只这一点就够了?”他问道。
侞卿手中的酒盏一抖,惊诧抬眸间一双温热的大掌早已包裹着她的指尖。
“当心,别再湿了衣裳。”
侞卿迅速回过神,将酒盏塞到他手中,腾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在瞥了一眼身后的陌生男人后,才又附在他耳边低语道:“大人好歹是堂堂一国之相,怎么连一件衣裳也不舍得给妾身穿,妾身今日这般识趣卖命,是不是理应当赏?”
轻柔的呼吸就落在他脖间,指间的温热蔓延至他的双颊,沈万安腾时耳根浮出一抹红晕。他抬眸静望着眼前那双看似含情脉脉的双眸,眼底瞬间翻涌起了一阵幽暗,搅扰着曾经平静的一潭死水。
也不知是不是有身后之人的缘故,沈万安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推开她的刻意靠近,而是一反常态揽紧她的腰肢,轻声道:“确实卖命,理应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