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用余光扫了眼沈万安的神情不变,又继续补充道:“若是不气、不恼,那定然不在乎,可妾身……”她突然回过头,有些欲言又止。
沈万安一直没有追问也没有打断,他自然不信她这套说辞,可真等到戛然而止之际,却又觉有成千上万的虫蚁在啃噬着某块最为柔软的地方。
若是不气、不恼定为不在乎,那反之……
他迅速打断了这个妄念:“我看你铺垫了这么久,是打定主意要我插手。”
见沈万安直接说破,侞卿也没再选择装下去,回眸正对上他的视线,坦然道:“如今能够查到这其间来龙去脉的人也只有大人了。”
沈万安冷笑一声,迎上她的视线:“你这是打算利用我?”
“本是同舟渡,又谈何利用?若大人真对那孟泽郁没有半点疑虑的话,何必昨晚故意放妾身出府?”侞卿不急不忙反问道。
“承认的倒是挺快,私自出府,你就不怕我真罚你?”
相府向来戒备森严,就算她可以无声无息行走自如,又岂能真任由着桃心夜夜随意出入。而眼下这关头相府外群狼环伺,恨不得当即寻些由头治他个死罪,他的放任,除了刻意为之外,再无旁物,她又何惧他口中的责罚?
“大人若是真要罚,那妾身这条小命可早就没了。”
话虽如此,见她脖颈一高扬,沈万安的脸上还是浮出一丝不悦。
这算来算去,倒是让她渔中得利。
沈万安正欲将人呵斥出去,却只见眼前之人瞬间转了面色,脚底抹油般朝屋外跑去:“大人莫恼,妾身这招可是方才大人您教给妾身的,妾身只是学活学用嘛。”
她语调一扬,转眼间已跑到那株红梅前,没等她趁机溜之大吉,就被一阵脂粉香气所包围。
“大人~”
只见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似一阵风般,争先恐后拥簇到沈万安面前。那为首的女子风情万种,顾盼间自成一流韵色,紧随其后的三人也毫不逊色,生生将身后的半株红梅夺去了芳华。
真不愧是太后光罗四处所送来的美人。
侞卿默然一叹,倏地只觉胳膊一紧,随即整个人就被人拎了出去。
“大人,您不必亲自轰妾身,妾身识趣的很绝对会自觉消失的无影无踪,保证不打搅大人的好事……”
她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然后院门紧闭,她和沈万安就被一起隔在外面。
彼时院内的女子似乎也追到了门口,不死心地拍打着院门。
“大人,您就开开门好好瞧瞧妾身吧,妾身等人已入府多日,您不是夜夜宿书房,就是将妾身关在后院里,妾身想您想得人都消瘦了三圈呐。”
“就是啊大人,妾身知道您心中只有侞姨娘一个人,可这世间男子有个三妻四妾那是最为正常的事了,妾身也不求别的,只要您能偶尔来春晖苑瞧瞧妾身,妾身就知足了……”
“大人,大人……”
踢里哐啷间,院内的女子还在声声唤着,院外侞卿有些不知所云看向沈万安。
“大人,这院内可都是些人间绝色啊,您就忍心让她们一直在这喊着?”
本就心烦意乱的沈万安一听她这一劝,愈发窝火,但一见她茫然的双眸还是又将火气生生压了下去,最终只得压低声音,挤出一句“你惹的祸,你自己来处理!”。
侞卿听罢更加狐疑,自顾喃喃道:“人是太后先前送来的,关我什么事啊,我要是拒绝了,我这脑袋指定得搬家啊……”
突然院内止了叫嚷,侞卿也顺势噤了声,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
“奇怪,外面怎么没有声音了,是不是人已经走了啊?”
“唉,就连这次也没能摸到大人的衣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宫里那位交差。”
“还说呢,不是你得到的准确消息说大人和侞姨娘吵架了嘛,如今他们怎还亲昵厮混在一处啊,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我昨个是真听见前院那几个小厮说他们吵架了,大人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呢……”
“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天生脸臭?”
“……”
院内猝不及防起了一阵笑声,沈万安本就阴沉的脸就更沉了。
站在一旁的侞卿似乎也回味过来为何她会被沈万安匆匆叫到前院,合着是这么个因她而起啊。见沈万安面色愈黑,她用力憋住了笑意,一拉他的衣袖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沈万安一脸不解望向自己被扯的衣袖:“去哪?”
她回眸,笑得肆意:“大人既说是妾身惹的祸,确实理应由妾身来摆平,那妾身只好舍己救一回英雄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