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眼前正倒映着沈万安那张面如冠玉的脸。
青丝玉带,昂藏七尺,长眉入鬓,目若朗星,再加上其身下一袭雪青云纹鹤氅如絮微扬,将人衬得愈发飘逸出尘。
侞卿站稳身,得意扬了扬手中的糕点:“妾身可没有吃独食,这不还想着给大人带一份。呐,快尝尝,这醉玉斋的?凤梨酥可比府上的小厨房做得好吃多了。”她边说边解开纸包,讨乖式将糕点凑到他面前,又一脸殷勤望着他。
沈万安被她那灼灼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那凤梨酥的软糯清甜在半空中迅速扩散,将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也晕染了三分喜色。
他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入口回甘,甜而不腻,颇为清爽。
侞卿见他眉宇渐渐舒展开,就知他定然是喜欢这糕点,趁势又追问道:“如何,是否比小厨房的手艺要精进许多?”
听她再次提起小厨房,沈万安自然早已顿悟过来,她这是有心让他出面停了小厨房的药膳。虽然那药膳确实啮檗吞针,但他也不愿被她所用,遂将手中的糕点又放回原处,幽幽道:“别以为拿了几块果子来就想浑水摸鱼,小厨房费劲心力为你熬制药膳,那是旁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你倒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上了乖,挑三拣四起来了。”
“妾身知道那些食材昂贵又耗费精力,可大人今早也尝了,那药膳的味道简直难以下咽,纯属是暴殄天物。”见他不肯搭腔她愤愤转过身,气恼将糕点重新包好。
沈万安有些忍俊不禁,轻咳两声过后,缓缓道:“我倒觉得良药虽苦口,也不至于难以下咽的程度。”
他眉梢微扬,侞卿在旁看破不说破。
他一个嗜糖如命的人,倒在这跟她大言不惭谈苦口利病之论,简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愤然加快了几步,走在前小声念叨着:“那下回大人有本事别溜啊,往后妾身定让明露日日为您留一份药膳,好生进补进补。”
沈万安在后,脸一青:“你!”
侞卿转身一脸纯良望向他,无辜道:“不是大人刚才还说良药虽苦口,但远不至于难以下咽的程度嘛,古有云‘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这才不过片刻,大人该不会就要反悔了吧。”
她的后半段语调颇高,本就引人注目的一双壁人,因她的停步时不时有人注目凝望。
沈万安望着眼前慢慢凑近的那张乖顺的脸,就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她的圈套,眼见周围看客越围越多,他却大掌一捞直接将人揽入怀中。
侞卿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刚要挣脱,却被他的另一只手也牢牢箍住,被钳住了双臂无力可施展的她只得恼羞盯着他。
沈万安对上她的眼眸,唇角微勾:“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什么一偌千金的君子,难不成卿卿也以为我同许将军般,都是好大喜功、爱慕虚荣之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每多说一个字,那精致的五官便也跟着下沉一些,待至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滚烫的鼻息已然尽数落在她的纤白的脖颈间。
炙热绕过脖颈,一路蔓延,悄然涨红了她的双颊。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沈万安一拉身上的鹤氅,随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笑得愈发邪魅:“不然呢?”
见怀中之人的双腮如约再添一抹红晕,沈万安抬头片刻一扫四周。本还驻足观望的行人冷不丁被那寒眸一射,无不自觉收回了目光。
他颇为满意地俯身道:“这下便无人再敢看了。”
无人敢视,便也不必拘泥于所谓荣耻。
侞卿瞬时回味过他的话外深意,只得在心中低骂了两声。
身旁的沈万安似能读懂她的心中腹诽般,不以为意一笑,轻抬起手。侞卿有些摸不着头脑困惑望着他,却见他的目光还落在她怀中的糕点上。
侞卿见势立即将怀中的糕点揽得更紧了一些,不满嚷道:“方才可给过大人了,是大人自己又放回来的,哪有人放回来还要再要回去的道理。”
“你素日里来又不喜食甜,将这果子护那么紧又有何用?”
她确实是不喜食甜食,但他怎会留意这点,难不成他还一直关注着她的膳食?
但转念一想这事绝无可能,定然是哪个多嘴的婆子或女使走露了风声,让他无意知晓。
“我虽不喜甜,可桃心、桃姜她们喜欢啊,再说我还可以把这些糕点分给庙里的孩子们,她们定然不会挖苦我什么良药苦口,什么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万安有些无可奈何:“方才还说特意给我留的,现在不知要倒换多少人手,倒卖多少人情。再说那里面还有我吃剩的半块,难不成你就打算如此送人?”
他这一提醒,怀中的糕点倒成了烫手山芋,侞卿顿时一松手,将糕点重新塞到他怀中:“还你。”
她说完就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去哪?”
“大人怀中的无法送人,总得再买些新的糕点吧。”
等两人再次从醉玉斋走出来时,双手已提满各式各样的点心,沈万安有些不解问道:“你确定需要这么多?”
“大人一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