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素日里来也不是那会醉酒生事之人,应该不能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吧……
脑海中对于昨夜的信息早已荡然无存,侞卿错愕抬头,沈万安似能猜中她心中所想般,双颊滕然一热。
他迅速站起身自捋了捋衣襟,正色道:“事情并非你所想那般龌龊,你昨夜也不知怎么,等我一进屋时非嚷着要看我的玉簪,我一时没允你便伸手来抢。”
许是一想到昨夜纠缠的窘迫,他的脸变得愈发滚烫,又有些恼羞成怒低斥道:“知道自己酒品不佳、睡姿不雅,还逞强喝什么药酒。”
龌龊,硬抢,酒品不佳。
三词连到一起不由让侞卿也有些恼羞,但方才那玉簪确实是从她身侧拿出来的,而且她初醒之时也觉得手中有抹异感,想来就是那支玉簪了。
可她又不是没有首饰,为何偏偏要去抢他的玉簪,更何况她一个醉态之人又是如何从他手中顺利拿到的玉簪的呢?
沈万安向来对女色避之若鹜,就算是与她做戏之时也鲜少真能任由着她胡作非为,这次怎么那么轻易就让她得手了呢?
侞卿百思不得其解,但见沈万安那副不知吃了多大亏的神情,又顿觉心中不快,遂低声嘟囔着:“大人向来身手不凡,岂能任由着妾身夺走那玉簪?”
若是往日她定然近不了他的身,可昨夜吃了酒的她不知怎地力量大增,又如同一株紫藤般紧紧缠绕在他腰间。说也说不得,动也动不得,若不是最终他将那玉簪掷到一侧,还不知她要耍赖到何时……
往事翩飞,沈万安不由手一紧,恰似昨夜之温热又重新缠绕在腰际,而一抬眼就是她那卖乖的神情。
他用力握紧手,眼前的幻影便渐渐消散,而身前之人却茫然看着他。
那神色倒像是浑然不知的模样。
沈万安莫名有些恼怒:“谁知道你跟谁学得腌臜手段,简直难登大雅之堂。”他说罢就走到外屋,自顾添了一盏茶。
还坐在里屋的侞卿愤然一敲身下的新紫檀架子床,前几日他重金寻床的爱妻美名还在京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倒是嫌恶起她用腌臜手段蓄意接近了,不就是一玉簪嘛,至于那么宝贝吗?
憋了一口气的侞卿气鼓鼓起了身,待至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依旧不肯言语半句,她本想早点忍到他离开就好,可沈万安就跟故意般,面沉似水坐在那扇岁祝椒屏前,没完没了翻阅着古籍。
屋外欢悦的笑声渐渐压过竹简相撞的清脆响声,侞卿望着面前那尊瘟神,只能眼巴巴瞧着还在贴桃符的众人。
“问清,你这桃符贴得怎一个高一个低啊。”
“明露姐姐,你指定是看错了,我这双眼可准得很,指定是一般高的。”立于木梯之上的问清自信满满瞧了一眼,打眼一看无异,便迅速大掌用力一拍:“我这瞧着可是正正好,你就放心吧。”
才入院的离清一瞧那歪曲扭斜的桃符,立即将手中的拜帖转到明露手中。
“你站于木梯之上能瞧出端倪才是怪事。”他说完拉下问清,指了指面前的桃符。
视线猛地一开阔,高低扭直顿时见分晓。
“问清,你不嚷着以往庄子的桃符都是你贴得嘛,怎么就贴成这幅模样啊。”
“你说大人近些年确实是脾气温顺了许多,你小子贴成这幅鬼模样都没挨罚啊。”
桃心和桃姜各站在一侧调侃着,问清一扫四周越来越多的人群围簇过来,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哪歪哪斜啊,我瞧着分明直得很。”问清嘴硬,辩解道。
一小厮快嘴答道:“左侧最起码高出一寸,而下端至少扭曲三厘。”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
稚嫩的小脸一红,问清一握拳,将剩余的桃符全部塞到离清手中:“本就是讨个彩头,沾沾喜气,哪来得那么多规矩,你们要是觉得不好那就你们来贴吧!”
“你小子就嘴硬吧,往年还不是每次都得离清给你收拾烂摊子。”
小厮快言快语,问清脸颊再一涨红就拔腿跑了出去。
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桃心瞧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声问道:“问清是不是真生气了啊,我们方才那么打趣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离清一笑,接替站到木梯上处理着残局:“没事,他每年都如此。”
桃心听罢还是面露忧色,明露上前解释道:“不用担心,问清总是小孩子脾性,好面好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半柱香就会自己跑回来的。”
见明露都如此说,桃心这才放宽心,但一瞧那实在是扭曲得不像样的桃符,又认真问道:“所以以往在庄子的桃符也都是由问清所贴?”
明露一笑:“问清贴第一遍,事后再由离清修补,所以以往每年的桃符大人都会准备两幅。”
寒梅勾勒精巧,笔触苍劲有力,确实像是出自沈万安的手笔,只是他那么个阎罗,会因为问清的争强好胜而多备一份桃符?